看起来,周郎常与柳息风聊天,派熟稔,他比柳息风老相得多,却唤柳息风“风兄”。
李惊浊听就笑,也跟着周郎叫:“丰——胸——”
周郎说:“风兄最爱这里麻辣牛肉,他来吃次粉,要往家里再带半斤牛肉。”又说,“风兄有张好嘴巴,会吃,会讲。牛肉米粉做得好,端得出来,就是说不得他那漂亮。”又问,“风兄这位朋友年纪小小,怎称呼?”
李惊浊吃辣,哈着气报姓名。
柳息风拿起桌上矮胖瓷壶给他倒水:“喝水。”
老板正拿着大漏勺往锅里下米粉,看见柳息风,就招呼他:“带朋友来啦?随便找个位子,还吃老样子?”又看李惊浊,“朋友吃什?”
在太平镇这片方言里,谈恋爱不叫谈恋爱,而叫“谈朋友”。普通朋友叫朋友,男女朋友也叫朋友。“朋友”词用途颇多,很是暧昧。
李惊浊心中有鬼,也许他不自知,也许他不肯承认,总之他听着“朋友”词,觉得不自在。
柳息风坐定在张小桌边,已经答:“老样子。”
李惊浊还望着墙上菜单不说话,老板又问遍:“朋友吃什?圆还是扁?”
李惊浊羞怒得说不出话,柳息风这是在捉弄人。“你怎不问为什不能要小妾”和“男人为什不能娶四个小妾”是回事吗?当然不是!
如果李惊浊是个直男,也倒好,直男遇上此事,不过踢对方脚,再加句“滚你妈”,事情就算结。
可他偏不是。
可对方偏还脸红。
柳息风,你脸红什?
李惊浊喝,是热水,只怕刚烧开没多久,几近于烫嘴,加上嘴里辣,简直像要喷火
“他也吃麻辣牛肉扁粉。”柳息风抬起下巴,指下李惊浊,对老板说。
老板答声“好嘞”便捞起已经烫熟米粉,再浇上麻辣牛肉浇头。很快,两碗冒着热气麻辣牛肉扁粉上桌。
柳息风取筷子,递给李惊浊,自己却不忙着吃,先做解说:“牛肉蒸熟,切成薄片,水沥干,再爆炒,佐以特制辣椒油和香料,嚼劲十足。咬口,香辣汁水从牛肉里溢出来,再配上口极薄米粉。肉香,米香,个韧,个滑,再带上熬天、飘着辣油和葱花骨头汤汁,回味无穷。”
李惊浊夹片牛肉,又吃口米粉,等他抬起头时,柳息风看他目光里带着期待和紧张,还有丝准备迎接夸奖隐藏骄傲,好像这碗粉是他亲手做:“怎样?”
李惊浊还未答,老板先坐过来,与他们同桌。现在正是过早饭钟、午饭钟又还没到时候,街上只剩柳李二人在吃粉,老板乐得轻松,便跑来扯闲话。这老板是壮年人,魁梧结实,却已经秃顶,太平镇人称周郎。
李惊浊不敢再看那张脸,随手胡乱指家门面:“去那里吧。”
柳息风看,是家米粉店:“不是说来吃茶吗?”
李惊浊说:“先吃粉。”
柳息风从善如流:“好,那就先吃粉。正好。这家不错,常来。”
那门面招牌红底白字,叫“小乔米粉”,店里没有空调只有电扇,店门外支出五六张未上漆小方桌,每张桌子配四把木长凳,桌椅顶上有塑料大棚,有阳遮阳,有雨遮雨,好供人在街上吃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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