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阁最喜欢那句“去去莫迟疑”,玉楼却更喜欢“来时莫徘徊”。
他想着往事,脸上浮起久违笑。
在穿过整座站台绵长笛声中,突然地,声少年独有、带着试探意味“爸——”从贺慎平身后车厢传来。
笛声戛然而止。
声更响“爸!”再次从后方传来,这次声音更近,更快地击在贺慎平后脊梁骨上。
刚好是十个鸡蛋钱。
王彬推辞,老哑巴又塞,两人相持不下,最后火车来时候,老哑巴趁王彬看车工夫,将钱塞到他背包里。
火车停,王彬拎起放在三轮车上被子脸盆和干零碎,还有仍发着酸气杯子饭盒,上车。
他在车窗里挥手,看见贺慎平口袋里笛子,于是喊道:“贺先生,吹首曲子吧,吹你老对着火车站吹那首。”
贺慎平拿出笛子,朝着这趟绿皮火车开来方向,吹起来。
比划着要送他们去火车站。
在瓷器厂,老哑巴像个隐形人,他不会说话,也不跟人争抢,每天开锅炉房烧水,再给锅炉房锁门,也扫扫地,擦擦窗户,什都做,但做什都没人注意。连王彬这样在瓷器厂好几年人都没跟他打过交道。
老哑巴拉着王彬和贺慎平,坚持要两人坐到三轮车上去,要载他们去火车站。王彬和贺慎平哪里肯,僵持会儿,王彬说再争下去他就赶不上火车,老哑巴这才松手,有点难过地骑上三轮车,蹬两脚回头,怕两人跟不上。
等他们走到火车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
这个火车站很小,不过寥寥三个站台,铁轨锈迹斑斑。
贺慎平还没来及转身,就被双手臂从身后抱住。
等他转身时候,才发现那姿势有多奇怪:贺玉楼抱着温月安,腾不出手来,温月安张开双臂悬在空中,过片刻又马上收回去,小声喊:“贺老师。”他仍是副童音,语气却并不像小
他想起玉阁和玉楼很小时候,顾嘉珮教他们唱: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贺慎平将酒坛揭开,不知道是他酿方法不对还是时间太短,坛子水不像梅子酒,倒有点像梅子醋。
王彬闻便说:“贺先生,你是不是也学江先生,酿坛梅子酒,等要走时候喝?梅酒起码得酿个小半年,你现在挖出来,可惜,可惜。”
贺慎平把酒倒在王彬饭盒、饭盒盖子还有漱口杯里:“不可惜,梅子年年有,酒可以再酿。”人分别,却不知何时能再相逢。
王彬拿起漱口杯,喝口:“真酸哪……”他砸砸嘴,酸得打个哆嗦,过会儿又扯扯嘴角,看着贺慎平和老哑巴说,“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他朝贺慎平举下杯,“贺先生,弹钢琴文化人;”又朝老哑巴举下杯,却不知道该怎称呼,“……看锅炉房;”最后他把杯子贴到自己胸口,“还有个偷蛋贼!这样三个人竟然在起喝酒,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老哑巴看起来更难过,张长满老年斑脸皱在起,浑浊眼睛里有血丝。他弯下腰,在自己左边袜子里掏掏,掏出颗老旧五角星,又赶紧塞回去,再在自己右边袜子里掏掏,掏出点钱,于是塞到王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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