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摇落多时,周遭只剩下光秃秃树枝。树枝掩映间,青色屋瓦层层叠叠,远远望去像石斑鱼背上鱼麟。夏侯潋习惯走高处,会儿悬在斗拱上荡来荡去,会儿在屋瓦间奔跑跳跃,偶有路人看到夏侯潋猴子似身影,想呵斥他下来,转眼间夏侯潋已经消失在屋瓦马墙之间。
夏侯潋爬得累,攀上棵老槐树,掏出怀里糕
戴圣言反问:“今日讲‘国风’,不至市井人家游,如何知晓国中之风?”
谢惊澜木着脸想道,这老头子真不是自己想到外面玩儿,又不好意思撇下他这个徒弟不管吗?
不是很乐意地接受戴圣言理论,刚想让夏侯潋磨墨侍笔,转头瞧,凳子已经空。
唉,算,他对夏侯潋已经没有指望。
临近正午,戴圣言要讲都讲完。二人坐会儿,喝壶茶,也没等到夏侯潋踪影,戴圣言摇头道:“看来小潋已经对老夫鬼故事已经失去兴趣。”
最冷时候过去,天渐渐转暖,偶尔能听见鸟啼。戴圣言玩心大起,带着谢惊澜和夏侯潋满城乱转,学堂今日设在夫子庙,明日设在石头城,后日又改在乌衣巷。
谢惊澜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清明郊外踏青没去过几回,中元节沿河放花灯更没有他份。如今被戴圣言带着四处跑,短短几日饱览金陵湖光山色,往日心中阴霾顿时扫而空,心情明丽不少。
有戴圣言护着,再加上夏侯潋那个成日嘻嘻哈哈常伴身侧,谢惊澜开朗不少。戴圣言看在眼里,甚是欣慰。
话说回来,夏侯潋此人着实有毒,谢惊澜前日忽然发觉自己读书写字之时也开始抖腿,这把他吓得不轻,忙纠正习性,行走坐卧不禁注意起来,生怕变得像夏侯潋那样没个正经。
至于夏侯潋,戴圣言此举正得他心意。他屁股天生和板凳有仇,永远待不住,刚坐下就又是尿急又是口渴,后面直接不见踪影。
谢惊澜硬着头皮帮夏侯潋说话:“他生性贪玩好动,先生莫怪。”
“哈哈哈,这是自然。可惜咯,今儿为师要讲故事可比从前精彩百倍,小潋不听是他遗憾。”
谢惊澜起兴致:“哦?”
戴圣言摸摸胡须,却不急着说他遭遇,而是问道:
“惊澜,你可曾听过‘七叶伽蓝’?”
饶是戴圣言这般好性子也看不下去,无奈道:“小潋呐,你总得给点面子吧。这海口已经夸下,这几日频频收到友人书信,祝贺喜得神童爱徒,还说要拜读你文章,你让如何是好?”
“这狗爬字哪入得人眼,要不您把少爷文章寄出去,就说是写得。过些时日,您便说‘小时,大未必佳’,再写个‘伤仲永’给大伙儿看看,也就不用再装神童。”
戴圣言哭笑不得,道:“成,成,主意你都出好,照办便是。”
这日戴圣言带二人到追月楼。追月楼甚高,举目望去,房屋街道星罗棋布,高耸城墙包围四周,更远处是云雾缭绕黛色远山。谢惊澜虽不曾到过泰山,此刻也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
可是追月楼临街,处在最为繁华市井中央,人声鼎沸,贩夫走卒摩肩擦踵,谢惊澜皱眉道:“此地嘈杂,如何静心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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