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满脸惊恐,然而番子们离得太远,远水救不近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德槁木枯草般倒下去。
唯有那小太监见状,离弦箭般冲出去,刚刚好在魏德摔下来之前赶到底下,给他当人肉垫子。魏德今年已有六十出头岁数,黑马人多高,他这把老骨头摔下来不散架也得去半条命。小太监身子骨虽然瘦得硌人,好歹充当个缓冲,两人同倒在地上,魏德“哎哟”叫声,脑袋上鞑帽滚在地上,悠悠地转几个圈。
小太监倒地瞬间司徒谨看清他脸,清冷眉眼,紧抿双唇,是之前见过沈玦。
沈玦抱着魏德,手臂磕上块尖利石头,霎时间鲜血淋漓,糊半截衣袖,钻心地疼,他硬是没吭声,慢吞吞地坐起来打算扶起魏德。
眼前魏德惊魂未定,鬓发散乱,他喘着粗气审视倒在地上站不起来黑马,咬牙切齿道:“有人要害咱家!有人要害咱家!”魏德捂着心口,好不容易顺气,指着沈玦问道,“你……你叫什名字,这马是谁负责喂?来人,来人!把闫盎那个废物点心给咱家叫过来!”
。
子嗣艰难是老高家祖传毛病,高氏祖先广纳后宫,四处求神拜佛,甚至冶炼金丹,依旧无能为力。所幸凭着这点单薄子息,大岐仍是好端端地传十几代。传到宣和帝这儿,兄弟姐妹较以往多些,足有三子女。然而前两个皇子为夺皇位兄弟相残,两败俱伤,通通伸脖子蹬腿命呜呼,这皇位就如同天降馅饼儿似,落在宣和帝脑袋上。
宣和帝差点没被砸晕脑袋,原本被两个哥哥弹压性子释放出来,登基以来,建豹房,游江南,选美人,荒唐事做遍,偏偏不理朝政。这批红权就落到魏德手里。
于是东厂兴,牢狱盛,阉党声势浩大,百官人心惶惶。皇帝只顾着吃喝玩乐,魏德手遮天,纵是当朝元辅见魏德也要恭恭敬敬作个揖。
这些话是不能摆在明面儿上说,大家只敢在心里唏嘘,东厂番子无孔不入,连*员在家里摸牌九都能拣回宫里,更别说这些悄悄话。若是被魏德知道有人在背后嚼他舌根,定然吃不兜着走。
沈玦跪在地上,磕头答道:“奴婢是乾西四所沈玦,马儿本是御马监掌厩曹公公看管,前几日闫公公说曹公公病,便让奴婢来帮忙替个班儿。奴婢……奴婢万没有想到今儿这个岔子,望魏公公恕罪!”
叠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沈玦头磕在地上,掩住眸中森森暗影。
“御马监事儿,闫盎让你掺和什!”魏德目眦欲裂,“好个闫盎,咱家还没有蹬腿咽气,他就算计到咱家头上来!”
大皇子听见动静,掉转马头,问道:“怎回事儿?”
忽然
司徒谨没应声,他看着魏德黑马,微微皱起眉。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匹马走路似乎有点拐。
那边大皇子说到兴头处,大笑几声,马鞭子甩,纵马狂奔起来。魏德朝小太监摆摆手,小太监退立旁,魏德亦扬马鞭,正打算追上去。
惊变陡生。
没跑几步,黑马忽然长嘶声,两只前蹄跪,整匹马向旁边倒下,魏德大惊失色,身子保持短暂风雨飘摇平衡,终于没有撑住,从马背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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