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躬身趋步进昭仁殿,昭仁殿是皇帝读书批奏折地方,沿着墙溜放人这高书格子,密密麻麻塞满蓝皮、黑皮书册子,皇帝不是个好读书性儿,这里面书册子夹好几本春宫图,外人不知道。中间摆个花梨木平头案,叠着些奏折、文书,皇帝随手扔就有人随手整理。
皇帝坐在靠山椅上,神色颇有不豫,旁边侍立小太监冲魏德挤眉弄眼,魏德心里有些忐忑,颤巍巍地下拜。往常皇帝都要扶住他,今天破天荒地没吭声,让他拜完套礼仪,才丢本奏折在魏德脚下。
“自己看吧。”
魏德捡起奏折,越看心越惊,涔涔冷汗沿着脊背往下流。奏折没有看完,魏德已经哀叫着跪倒在地,爬到皇帝龙足边,道:“陛下明察呀!老奴和那个什劳什子柳归藏没有半点关系,这孟坚是血口喷人啊!什岁贡,什纳礼,都是莫须有事儿啊!老奴伺候陛下辈子,老奴是什样人儿陛下还不知道?老奴针尖大胆子,怎敢和那些喊打喊杀江湖人纠缠到块儿去!”
“孟爱卿家累世忠良,何故要平白构陷你个勾结江湖乱党之罪?他家仆亲眼瞧见你手下人钱正德和那个叫柳……柳什块儿吃喝玩乐!”皇帝气得几乎说不出话,“大伴儿,你糊涂啊!”皇帝指着案上折子,道,“你瞧瞧,这些全是参你折子!大理寺少卿左兰江、翰林院学士贺思明、刑部尚书叶稚,甚至还有告老还乡戴圣言戴先生!戴先生生清廉,他说你和九年前谢家灭门案有干系……朕当然知道你不会犯下如此滔天祸事,可朕总得给个交代!”
几点茶沫子溅出来,沾湿绣蟒膝襕。他坐着没动,看沈玦微垂着头,面含悲戚,向后膝行,就要起身走,不自觉地伸出手,喊声:“慢着!”
沈玦震,停动作。
这时,窗棂下传来溜脚步声,有个小太监在外头道:“魏公公,万岁爷请您过去趟。”
魏德怔下,忙起身到窗前,问道:“可知万岁何事召?”
“奴婢不知。”小太监踌躇阵,道,“不过,看万岁脸色似不大好。”
魏德打个个寒战,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掏折子,“万岁,万岁,求您看过这个折子再做论断!”
皇帝接过折子,目十行地看起来。
魏德边擦着额角汗,边道:“老奴与这个柳归藏绝无半点干系!要说有干系,也是东厂探子来报,从上个月起发现柳归藏频频与南蛮接触,似有不轨之心。老奴不愿冤枉好人,只得先细细查证。可个月前,东厂突然接到密报,柳归藏发出江湖令,召集五湖四海江湖人去柳州。更有探子称,南蛮也化装成武林人赶赴大会。老奴唯恐他要聚众谋反,派老奴
魏德看向沈玦,疑道:“万岁难道要过问你诛杀柳归藏事?”
沈玦摇头:“目前还无人知晓是孩儿所为。不过……”沈玦从袖间掏出本折子,交给魏德,“义父在路上细细阅此奏折,或许能化险为夷。”
魏德惊疑不定地接过折子,看沈玦半晌,拂袖出门。
他没有看见,阴影之中,沈玦脸上悲意像铜香炉上斑驳金漆般寸寸剥离,最后复归无悲无喜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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