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空气中忽然响起细微又尖利鸣响,夏侯潋眉心跳,撞开徐若愚,迅速拔刀。水银般刀光泻而出,两支黑色短矢先后撞在拔出刀身上,两点银色萤光水滴般迸溅。
徐若愚嘶吼:“放箭!上!”
弩箭射入夜色,呼啸着没入马车帘子,然而只听得数声闷响,然后声息俱失,仿佛遁入不知名空虚。番子们收起手弩,拔刀出鞘,雁翎刀繌金刀柄和吞口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夏侯潋跃上车轼,横刀连斩,车帘子碎成四片,飘然落下,露出后面空荡荡车厢。车厢里没人!夏侯潋意识到不对,但已经来不及!像有什冰冷东西刺着他脊背,刺客直觉迫他抬头,迎头落下道肃杀弧光,而脚下同时传来令人牙酸滋拉声,那是刀刃刺穿脚下木板,
黑漆漆大街那边传来几声梆子声,然后是更夫吆喝:“天干夜燥,小心火烛!”
夏侯潋和干番子们埋伏在大街两侧,他背靠着柱子,藏在根梁柱影子里,左右都是和他同样番子,左手按着雁翎刀,呼吸调整到最轻。黑色曳撒几乎和黑暗融为体,唯有胸背上刺绣流淌着暗金色光辉,闪而过狰狞。
今天是他成为东厂辰字颗干事第三天,奉命埋伏于前门大街,捉拿逃亡魏党余孽李显。他握握拳头,伤疤紧绷,麻麻地痒。
他在家休养半个月,嘴里牙也补好。原本是不打算补,反正缺在里头,除吃饭塞肉之外不怎碍事,沈玦非按着他脑袋让人补,用还是象牙。罢,债多不压身,反正欠沈玦这多债,不差这笔。他还问沈玦唐十七下落,沈玦说没见过这号人,估摸是逃。夏侯潋替唐十七捏把汗,原先看到暗窟玩意儿都在沈玦那时候还以为那小子凶多吉少,幸好已经逃之夭夭。沈玦把他刀枪棍棒衣裳鞋袜都运到他家里,说当初是怕被人偷,代为保管。虽然不知道为什沈玦觉得会有人想要偷避火图、汗巾子和裤头。
他还用夏侯潋名字,天下同名之人数不胜数,他容貌已经变,不怕有人说他是伽蓝刺客。沈玦些亲信应该猜着他身份,不过他们许多人自己也不干净。沈玦手底下亲信大半出身江湖,有当过响马,有贩过私盐,还有甚至当过海盗,现在能安身立命下来,都是沈玦帮他们洗白。在他们眼里,夏侯潋也是这样被沈玦招揽来能人。
街深处响起辚辚车马声,站在夏侯潋对面徐若愚撮唇学几声鸟叫,所有番子立刻警戒,右手握上刀柄,贴着柱子,目光望向远处黑暗。
徐若愚是辰字颗颗长,上回扮福王就是他,据说以前是混戏班子。长得喜庆脸蛋已经敛笑意,眼角眉梢都是冷峻杀意。
两辆马车前后驶过来,很快进前门大街街心。番子们鱼贯而出,手弩横在臂上,挡住马车去路,徐若愚亮出牙牌,厉声喝道:“东厂拿人,里面人,下来查验!”
马车没有动静,仿佛死般。空荡荡夜里,只能听见番子们呼吸。番子们惊奇地发现,两辆马车车轼上都没有车夫。车马无声地停在街心,仿佛从阴间驶过来灵车。
“再说次,里面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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