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靴踩在雪地里吱呀吱呀地响,危险来自于四面八方,他似乎感受到那个刺客藏在暗处冰冷眼神,刺在他脊背上犹如芒针。
他对手是谁?迦楼罗?还是紧那罗?
他心躁动不安,黑暗里仿佛有什东西跃跃欲出。不行,要冷静,冷静,他告诉自己。他深吸口气,不再向前走,双手握刀,微微下蹲。他闭上眼,也不再注视,视野陷入更深黑暗,耳畔有夜风在流动,拂起他发丝,滑过他脸颊,冰冰凉凉。他保持着出刀起手式,整个人森严得像座石像。
很久以前,他修习百家刀法时候练过种刀,叫盲刀。受训者要蒙眼置身于夏日林间,听千万蝉鸣。教习会在他面前丢下根针,他要在排山倒海蝉鸣之中辨别出那根针划破空气声音,然后挥刀斩下。有时候听觉比视觉要更加可靠,当刀在视野之外时候,唯有声音能,bao露刀所在。
现在没有蝉鸣,只有寂静。夜风会告诉他,敌人在哪个方向。
,火光下每个人脸庞金灿灿,看上去像庙堂里佛像。刺客在胡同里奔逃,他们穷追不舍。胡同窄得只容得下两人并肩而行,靠墙层叠倒扣着许多尿桶,空气里股尿骚味,不断有尿桶被撞翻声音,哐哐响成片。刺客分开走,厂卫也分开追击。蛛网般胡同枝枝蔓蔓地伸展出去,逃跑刺客和追击缇骑犹如泄入胡同水银,在枝桠中蔓延开。
夏侯潋马当先,距离刺客几乎只有几步之遥,仿佛火把伸出去就能挨到他衣角,可每回都差点儿。夏侯潋伸手摸身上弩箭,却发现已经用完,只能咬紧牙追赶。拐角重重,刺客影子忽闪忽现,有时候朦胧有时候又真实,犹如忽远忽近鬼魂。
不对!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什,夏侯潋猛然顿住步子。
这不对!胡同是最好布置牵机丝地方,为什跑这久,根也不曾见到。还有,伽蓝应当有鞘,刺客逃这久,怎不见鞘来接应?
这些刺客,不像是刺杀,倒像是引他们去什地方!夏侯潋不做犹豫,立刻停止追赶,折身后撤。他这才发现后面空空荡荡,个人也没有。跑得太快,竟然没有注意后面人没有跟上来。火把照亮方寸点儿大地方,黑暗伏在他肩头,视野尽头黑黝黝,每走步都像深入敌境。他感觉呼吸发窒,好像喉咙被扼上个铁环。
很远地方传来杂沓脚步声,那是厂卫在奔走。风拨动靠墙竹竿,哗啦啦地响。小老鼠从地沟里爬出来,吱吱地钻进地上箱笼,又钻出来。胡同外大街上传来打更声音,邦邦邦三下,又三下。
风动于耳,万物静若奔雷。
他忽然又觉得有些奇异,从前藏在暗处窥探猎物是他,现在他却成猎物。
忽然,道尖利呼啸从后方袭来,恍若毒蛇吐信,尖牙毕露!
夏侯潋下意识地举火抵挡,短矢洞穿火把,巨大力量将火把从夏侯潋手中脱出,带入雪地。红色火光昙花现般跳动瞬,然后熄灭,只剩下嗤嗤余响。世界顿时黑下来,沉沉黑暗从四面八方扑下来,将他重重包裹。胡同里片寂静,他听见自己呼吸和心跳。
夏侯潋拔出刀,向前走几步。
黑暗。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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