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亮着灯,他知道他在里面,站在门外整整衣冠,又换上副面无表情惯常神色,这才走进门。夏侯潋正趴在八仙桌拿着把界尺画图,脸上戴副西洋眼镜儿,两根细绳架在耳朵上,连着两片圆眼镜儿,有种说不出滑稽样。
他走过去看,夏侯潋画是照夜臂甲,部件都拆得很仔细,线条细得像头发丝儿。
沈玦看会儿觉得无聊,坐在圈椅里撑着下巴瞧他。他认真模样很好看,鼻尖凝着几滴汗,晶莹得让人想要舔。
又坐会儿,夏侯潋画得专心致志,眼都没朝他这边看。沈玦有些生气,他事儿那多,硬拨出空当回来,这忘恩负义却抱着他那些乱七八糟图纸不撒手。故意重重踢下脚踏,踅身掀开帘子往里走,夏侯潋终于转过眼来,惊讶地唤声:“少爷,你什时候回来?”
敢情人家压根没注意到他,沈玦气得两眼黑。脱靴子和外裳,往床上躺,黑着脸生闷气。夏侯潋也脱外裳,爬上床来瞧他,“怎不说话?”
眼前,血溅月下,兰姑姑在他眼前倒下……他深吸口气,道,“着亲信前往大同探查,咱家突然很好奇,这爵位到底是如何砸到这个女娃娃头顶上。”
沈问行犯难,“这该如何查?大同卫东厂衙门也不过查到是天花疫症所致,可见当年就算有点儿猫腻,证据也已没。”
“简单,”沈玦合起密函,眸藏冰雪,“刨棺,验尸。”
番子淋着雨出宫,摸把后颈,冷汗与冷雨混在起,已经分不明。他笼着袖子快步走进条老胡同,两边儿都是土墙,雨水淋漓顺着土缝往下流,留下浅淡乌痕。有个老婆婆站在屋檐底下躲雨,他走过去,也缩着脖子躲雨。
“事儿都办妥,督主没有起疑。”番子低声说。
沈玦闭着眼,不理他。夏侯潋看他会儿,忽然俯下身来,亲他口,笑道:“好亲。”
沈玦眼睛睁开条缝,瞧他笑得露出口大白牙,心里也松泛起来。拉把他手臂,让他躺下来,在他耳边哑声道:“等会儿才用晚膳,们干点儿什?”
夏侯潋想会儿,道:“要不咱们过两
老婆婆开口,却是男人嗓音,“很好,你父亲会得到他下个月应得极乐果。”
“现在在京里当值,只不过是个小干事,恐怕派不上什大用处。”番子道。
“不必担心,等你有用时候们会来找你。”老婆婆说完,捡起门边上扫帚赶他,声音忽然变得苍老又女气,“去去去,别在家门口叩当门神。”
番子被她赶走,她进门,双手张,骨节吱吱嘎嘎地撑开,整个人高截,撕下面具,露出带着刀痕苍白面容——紧那罗。
宫门落钥之前沈玦回府,踩着满地湿冷暮色,过垂花门,转进深院里。院子好像不似以前那冷清,滴水下面挂灯笼,门墩下面摆花盆,最重要是多个当家主人。夜深人静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抱着他,也尝尝炕头温存喜悦。从前只敢偷摸想着,像天边儿月亮,看得见却摘不着,偶尔做几个梦,在水里捞月聊解愁心。现在真捧在手里,他觉得这辈子都圆满,像老佛证道,受苦受厄都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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