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潋笨拙地躲避川流不息车马和人潮,挤过举着冰糖葫芦串商贩,又绕过抱着小孩儿男男女女。谢惊澜站在牌坊底下望着他,阳光下他麦色脸庞上淌着汗,晶莹得几乎透明。那刻所有思念白蝶般扑面而来,谢惊澜把书稿交给妙祯,迈步走过去。夏侯潋避开个扛着扁担小贩,转过身,忽然落进个人怀抱。
心跳在那瞬间忽然就停。
好像等待万年那久,他终于和他再次相拥。
“夏侯潋,你回来。”
“嗯,回来。”
裳少年蹲在他脚边斗蟋蟀玩蚂蚱。岁月在他们身侧无尽地流淌,迢遥远去。
夏侯潋心潮汹涌,眼眶微微有些湿,却又笑出来。
“妙祯,老爷在哪里,带去见他。”
“好!”
妙祯和玉姐儿拉着夏侯潋从角门出去,巷子外面人声鼎沸,叫卖号子浪高过浪。玉姐儿叽叽喳喳说着这几年事情,距离雪山战已经过三年,吸食极乐果*员统统撤职,朔北踯躅花焚烧殆尽。沈玦带着昏迷不醒夏侯潋回谢家老宅,朝廷准许他请辞,他恢复谢惊澜本名。沈问行当上司礼监掌印,小皇帝依旧玩物丧志,张昭变法仍在推进,辽东战役两年前结束,朝廷和土蛮达成协议,切又步入正轨。
“这次还走吗?”
“不走。”
辈子都不走。
阳光变得灿烂无比,时间在那刻无限延长,人潮和车马在他们身边来来去去化为虚影,仿佛流淌而去岁月。他们彼此相拥,苍茫世界和无尽时间在他们脚下延展开,只有他们,亘古不移。
(正文完)
妙祯说谢惊澜昨儿刚刚校好戴先生书稿,拿去抱月楼和书肆老板商量付梓刊行。这会儿刚刚晌午,应该还在用膳。
他们蹲在抱月楼牌坊边上等,妙祯掏钱买三个烧饼,三个人人个。等很久很久,谢惊澜也没有出来,大约是商议遇到难题。晌午阳光在牌坊浮雕上腾挪,变成下午阳光。夏侯潋望着熙熙攘攘人潮,眼皮上下打架,昏昏欲睡。
玉姐儿和妙祯靠在大理石座上睡着,夏侯潋还撑着。后来又觉得口渴,回头看抱月楼门口,还是没有谢惊澜影子,夏侯潋去对街家铺子里讨碗水喝。那老板人好,往里头加薄荷叶子,味道沁人心脾。谢别之后出来,牌坊边上站个人,正和玉姐儿和妙祯说着什。那个人穿身素,没有穿妆花织金蟒袍,也没有玉石点缀鸾带,仅仅是身素色云锦,卸满身矜贵与孤寒,却依旧像天边走下来人,像他梦里走出来人。
玉姐儿指指他,那个人回过头来,遥遥与他相望。
他看见谢惊澜眼里惊讶,像晚风掠开薄冰,池春波溶溶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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