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凫春喊声:“娘!”
喻夫人却不应他,只盯着百里决明看。她被阴邪催折得狠,脸色憔悴,
“挖就挖!”喻听秋抱着剑走进门,睨百里决明眼,哼道,“你这破落户虽然偶尔发疯,但做事确实有谱。哥,照他说做。纵然裴真哥哥不日便到,母亲阴邪入体太久,难免拖垮身子,既然有法子,咱们就要试试。”
喻凫春着人把喻夫人挪到偏房,搬开拔步床,开始掘地。起开青石地砖,露出黄褐色泥土,接着下挖,直挖到地基,还是什也没挖出来。这时候已经是寅正时辰,大家折腾大半宿,都累得要命,渐渐有人抱怨起来。有人嘀咕:“大公子真是,好好个世家嫡子,竟然被个不知从哪儿来破落户支使得团团转。”
百里决明看看天色,扬手道:“都给爷闭嘴。”
他这态度实在欠揍,有人气不过,撂挑子想说不干,忽地好像听见什响声,喻凫春瞪大眼,打手势要所有人安静。大家都噤声,烛火在烛台上摇曳,滴出叠又叠梅花蜡。
在那死般寂静里,大家听见地底传来阴森森磨牙声。
厨房片狼藉,无头鬼被缚在院中,下人们不敢回屋安寝,去旁院子借宿。喻凫春和门生商量着尽快找裴真过来,封印这个鬼怪。百里决明走进这恶鬼藏身下房,四处乱看。屋里简陋,两张挂蚊帐架子床,各据边墙,中间摆两张月牙桌,拼成个圆,鼓凳翻倒在地,地上还留着大滩血。
左边那张架子床就是恶鬼睡过,他藏在被窝里待天,躲过白日仆役巡查。
百里决明搬张鼓凳坐下,掉过脸,便看见床边个深坑,是那鬼怪刨出来。他弯下身,摸摸刨出来泥巴,想起无头鬼进静园时候,直嘟囔着床在哪床在哪。无头鬼最大心愿就是把脑袋找回来,他是横死之鬼,想来必定死不瞑目,睁着大眼看自己被那凶徒斩首。他执着地找床,或许他脑袋就被凶徒埋在哪张床底下。
脑子里迷雾渐渐散开,眼前豁然开朗,片敞亮。百里决明对着外头喻凫春招招手,“小胖子,过来。”喻凫春疑惑地走到他边上,百里决明问他,“你昨晚睡在你娘床边上?”
喻凫春点点头。
“咯咯咯。”
“咯咯咯。”
大家脸都白,个个纸人似愣怔怔面面相觑。
“不要怕,继续挖。”
个沙哑女声响起,众人齐齐回头,见个佝偻女人被丫鬟婆子和喻听秋扶携着,站在门口。她逆着月光,面上和身上都是团漆黑,堪堪看得清她拄着拐手,瘦骨嶙峋,蜷曲着,像鸡脚爪。
“那就对,难怪你听见磨牙,你没听错,确有磨牙声,只不过不是你屋里人弄出来。”百里决明抱着双臂,眉毛挑,“有办法治你老娘阴邪入体,也有办法超度这个鬼怪。不过没有十成十把握,只能将就试试。”
喻凫春眼睛亮,“秦少侠请说!”
“你去你娘屋,掘开你娘床底。”
“啊?”喻凫春愕然。
“挖不挖随你咯,”百里决明十指交叉放在膝前,大爷似跷起二郎腿,“反正是你老娘阴邪入体,又不是娘。话儿就说到这儿,剩下随便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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