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史部书架上
书都读完
，又从犄角旮旯里摸出
本扑满尘灰手记，里头是无渡字迹，翻开头页便是“拘鬼召灵”四个大字，约莫是无渡从哪儿誊抄过来。她听过这个术法，是仙门明令禁止修习禁术。她抱着书册爬到门槛那儿，探头往外看，无渡和百里决明在小院里下棋，百里决明刚落子，马上道“不对不对”，抬手把子儿捻回来，换个地儿。
无渡摇头道：“落子无悔，决明。”
“爷就要悔，”百里决明大剌剌往后靠，“怎
，有本事你打
呀。”
无渡气得胡子乱抖，差点拂袖而去。
没人注意谢寻微，谢寻微缩回脑袋，压抑不住心里蠢蠢欲动好奇心，回到角落里翻开第二页——
是谢寻微学堂。百里决明教她五行术法，无渡授她经籍义理、道家源流。每日清晨，谢寻微清脆响亮诵经声飘入山林。
“道门兴于何时？”无渡考她学问。
谢寻微对答如流：“玄元十八年，礼法大坏，玄门不兴，胡族玛桑黑教行于世，姜氏第七代主君姜沧海首倡杀鬼兴道，仙门景而从之，集三千黑教秘藏焚于长江水畔，从此黑教废而不行，复黄老之治。”
驱逐异族，复兴道门这课无渡前日才讲到，今日便考，幸亏谢寻微过目不忘，回药园子时候也有好好温书。她并不解玛桑族，典籍里对他们记载甚少，似乎很忌讳。据说五百年前他们乘象西来，手持莲花，口含宝珠，后来仙门复兴，驱逐他们回自己老家，玛桑古族从此销声匿迹。
“为何驱逐玛桑黑教？”
“拘鬼召灵，以鬼为影，无有滞碍，人鬼同身。然则阴气伤身，轻者阳寿折损，重者疯狂颠怪……”她啪下合拢手记，不行不行，不能读禁书。她把手记塞回那旮旯里，继续念旁经文。
日子天天过，无渡书楼被谢寻微爬个遍。百里决明来抱她回家，小丫头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时候，嘴里还念着《灵枢经》章段。他觉得好笑，两手抱着她，大小两个人，颠颠儿地走在月色下石板路上。有时候无渡没空，小丫头便捧着经卷追在他屁股后头问东问西。
“别问！”百里决明头疼欲裂，“你说都没读过。”
“怎可能！”谢寻微道，“师尊术法这厉害，怎会没读过真言密咒？”
“和你们这些蠢材不样，”百里决明竖起根手指，指尖迸出火红色烈焰，“道门火法，天生就会。所以别问，天才和蠢材没法交
“黑教有云，鬼道众生，亦为有情众生。黑教不分人鬼，唯尊明母天女。人鬼同路，鬼道炽盛，道门恶之。”
无渡点点头，“杀鬼当用何术？”
“鬼不可杀，唯超度与封印二法。超度为上，封印次之。”谢寻微答完，阖上书，懵懂地问，“无渡爷爷，鬼怪都是坏？天底下没有好鬼怪？鬼由人而生，人和鬼当真点儿也不样？”
无渡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摸摸她脑袋瓜，“假以时日，你心中自会有答案。”
她是个刻苦孩子，没日没夜埋身在无渡小书楼，翻完经书翻方志，翻完方志翻传奇，越看越多，越看越着迷。有时候读经书累，无渡就给她说黄泉鬼国鬼故事，还教她认各种业已失传玛桑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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