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靠在凭几上咳嗽,从鬼国赶回来时候淋雨,着凉,原本吃预防风寒木香丸,没起作用。他绑着青玉额带,体温高,脸颊透出些许发烧嫣红,涂两团薄薄胭脂似。面前摆着小案,搁着碗白米饭和几碟素菜。
他握着筷子,温声道:“穆家大郎与喻娘子早已订婚约,只等择婚期,前辈还是另寻良人吧。”
百里决明十分泄气,看来寻微还真只能嫁给裴真。
裴真从床边拿起叠黄纸,递给百里决明,“按着宗门规矩,应当如实禀告这几日所见所闻,奈何身子不爽利,不知可否
不可能,定是眼花。百里决明想,具在阴木寨里吊不知几百年陈年老尸,怎可能叫出他名字?他又想,难道是从前仙门弟子,魂魄入那怪尸皮囊?决明……那三面尸想说,或许是“决明长老”。可是在进入鬼国喻谢两家和宗门子弟里,有人认得他?他摸摸自己脸颊,现在这副秦秋明肉身确实与从前那副有四五成相似。
百里决明和穆知深交班,自动忽略裴真。这厮身娇体弱,歇将近半个时辰脸色还是白得像纸,怕他累出病来,不让他放哨。半个时辰歇够,继续赶路。路途走到半红光消退,鬼国又恢复成初来时黑夜。这说明那长脖妇真走,三人都切切实实松口气。
路无虞回到地裂,重返宗门。临回去时候百里决明提溜着穆知深领子威胁,要他谨言慎行,不该说话别说。
穆知深神色没有丝毫波澜,平静说道:“前辈放心。”
若非这小子会说话,百里决明真会以为他是个木头傀儡。不管是见到长脖妇还是百里决明,寻常人早吓软腿,独他面不改色。裴真以名誉担保他不会乱说,百里决明才打消要他性命打算。顺便在小册子里填上他家世背景——父母早亡,穆家接班人,雷法传人。性子沉稳,身材也出挑。百里决明十分满意,给他评个“极品”。
从鬼国出来才发现,他们觉得只过几天,至多不过四五日,外面却已经个多月。黄泉鬼母术法让鬼国内部时空混乱,还让它与外部产生差别。其他人都断定他们已经遭遇不测,寻思着怎把秦秋明葬身鬼国噩耗告诉谢寻微。穆家那个老人家昏倒三次,看见穆知深蓬头垢面地出来,喜极而泣,差点儿再次昏倒。只有姜若虚日日守在地裂口,坚信他们定可以回来。
不过终究还是高估裴真,这小子刚回去就病倒,活水小筑闭门谢客,连百里决明也只能每日傍晚见见他。寻微自不必说,还是老样子,病病歪歪,醒时候也不肯和百里决明多说两句,吃两口燕窝就撂开手,说饱吃不动。
百里决明看着心里又疼又急,鬼国里施放两次术法,右手基本全废,衣服里头用纱布包裹,手上戴手套,又不常出门,勉强可以遮掩过去,但这能撑下去时日又缩减许多。
裴真那病秧子模样,实在不放心把寻微托付给他,要不然宅院里老爷夫人各躺边,成日药汤送进送出,像什样子。看来还是穆知深好,百里决明决定想办法找他套近乎,让他过来和寻微二人相看相看。
“什!?穆知深是喻听秋未婚夫?”百里决明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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