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后会无期。”
回到山上别业，推开红漆角门，正值春日
末尾，乱红飞落长满青苔地砖，干燥落叶在脚下吱嘎作响。谢寻微坐在廊庑底下，静静等他归来。夕阳爬上他膝头和指尖，他触摸到春日余温。
他抬首，眸中映出百里决明白皙稚嫩脸庞。
“师尊，要启程
？”他问。
百里决明伸出手，抚摸他温软发顶。心里酸疼，不知有多少无奈多少苦闷挨挨挤挤，让他胸膛胀痛难耐。可是这人间匆匆忙忙走
遭，无论相伴多久，终有别。
他和喻听秋事儿，他神色淡然，如既往。或许放下吧，百里决明想。他坐会儿就走，正式接掌穆家家业，成为浔州穆氏新任主君。
日子天天暖和起来，大家都有着落。谢寻微能自己走，踩着木屐从房里走到廊庑下，摘两朵忍冬做书签。百里决明靠在抱柱边看他立在花下，笑容温煦，眉目生光。百里决明心终于定下来。
他去找谢岑关，谢岑关领他去漓水鬼村行馆，鬼怪们推开门板，逼仄小屋里放着两副棺材，副大，副小。大那副用冰蝉玉打，漓水鬼村数百鬼怪十几年来攒下冰蝉玉都在这儿，小那副是装着恶童尸身金漆小棺，谢岑关回鬼村处理就是这事儿，百里决明找他要人，帮忙大老远把恶童棺材从西难陀运到漓水。过几天，又要他把棺材从漓水运到浔州。运来运去，净折腾谢岑关。幸而谢岑关水路上有关系，漕运送货倒也不是非常麻烦。
“
要走。”百里决明抚摸着棺材，他将穿上他原本肉身，踏上他最后段旅途。
“什时候回来？”谢岑关问他。
“你看，们平静地道别，这样很好。”他轻声道，“这是不选择悄悄离开原因，寻微很坚强、很勇敢，不想错过同你最后面。”
谢寻微微笑着落泪，“师尊往哪里去？”
“鬼国，琉璃塔，要去超度母亲。”百里决明揉他脑袋瓜，“你和阿母是这世间对来说最重要两个人，你们是必须保护人，也是必须承担责任。你无渡爷爷，那个变成鸡崽白痴，兜那大圈子，就是让明白这点。”他笑笑，“可惜世间难有两全之事，要去超度阿母，就必须离开你。寻微，你个人，可以吗？”
谢寻微很想说不可以，个人守着空寂庭院，个人回忆抱尘山
他沉默着摇摇头，道：“二百五，你也得准备准备。天音告诉仪式相当于次玛桑大祭，当完成仪式，天下凶魂都将往生。”
“知道。”谢岑关掸掸衣袍，看百里决明眉间落寞，歪歪嘴笑起来，“寻微长大，你不要担心。这孩子聪明，能照顾好自己。养孩子总不能养他辈子，迟早得放手。”他说着说着，停顿下来，复叹息道，“只是咱们俩先后脚走，确实太残忍些。”
百里决明躺入玉棺，阖上双眼。不会儿，金漆小棺中小孩儿睁开双眼，坐起身来。他爬下棺材，跨出门槛，深脚浅脚走到天井底下。
谢岑关阖上玉棺，倚在棺前朝他招手：“就不送你，百里大爷，后会无期。”
天光洒落小孩儿肩头，他小小脸庞白如净瓷，几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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