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还在骂:“个个,都让人不省心!还有小隐,你瞧瞧,亲娘跟仙人有什用?人家御剑哧溜就没,还不是白瞎!生个儿子在家吃白饭,眼看就满十八,点出息都没有!”
“哎哎哎,怎又扯上小隐,当心他听见。”
戚隐立在廊下发会儿呆,默默走进跨院。雨潇潇地下,江南雨向是这样,不大,但绵密,永远下不完似。老太太也已经起,靠在醉翁椅上绣花儿。恁大年纪人儿,头发白大片,早年过得太辛苦,脸晒成赭黄色,加上满脸细细皱纹,像风干红薯片。老太太是个清淡女人,对谁都不亲近,也不很插手家务事儿,只日日绣些手帕子,聊以补贴家用。他虽然和老太太没有血缘关系,却也跟着姚小山叫祖母。
前院骂声隐隐约约传过来,戚隐不知道老太太听没听见,尴尬地想要去后门外待着。老太太仰起头看戚隐眼,冲他招招手,拍拍旁边马扎。戚隐坐过去,老太太佝着腰进屋拿个螺钿盒子出来,放在戚隐手里。
“祖母?”戚隐打开盒子,里面放叠银钞,戚隐怔下,不解地望向老人。
把石头蛋捧到戚隐鼻子前,神神秘秘地道,“这是麒麟蛋,据说孵个百八十年,就能孵出只小麒麟来。是买回来收藏,说不定等到儿子这辈,家就能有麒麟看家护院。”
麒麟还他娘下蛋?戚隐有些无语。
“你要不帮,就告诉娘你喜欢小圆。”姚小山说。
戚隐惊,差点咬自己舌头,忙瞪眼道:“你别瞎说!”
姚小山说:“你俩刚刚眉来眼去都看见,小圆还让你帮她撩头发。”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向他,“攒好些年,算起来起码有五两,请媒人、置办点金银头面、办酒席,应当勉强够用。你省着点儿花,将来养娃娃可要花不少钱呐。”
戚隐还是愣愣。
“隔街小凤仙,你是不是喜欢人家?”老人冲他眨眨眼。
戚隐脸登时红,急得话儿都说不明白,“……您,您怎知道?”
老太太低下头绣花儿,细细银针戳进布面,“每回买药你都抢着去,老
“你!”戚隐真是跳河里都洗不清,丧气道,“好好好,帮你藏,求您千万别瞎说,要人命!”
姚小山这才满意,把石头蛋塞进戚隐怀里,大摇大摆走。
他和他这个表哥实在是个冤家,上私塾时候戚隐得帮他罚抄四书五经,在家他得帮他顶锅背祸,就算是外头姚小山惹小流氓地头蛇,还得拉着戚隐块儿去帮忙挨打。可戚隐实在没什办法,他寄人篱下,就得给人鞍前马后,自觉活成小姨小厮,表哥小弟。石头蛋揣在手里,冰冰凉凉,戚隐端详半天没看出来它哪里像个仙蛋。那小子没准又是让人给骗,戚隐叹口气,把石头蛋放进箱笼里锁上,免得它又孵出什癞蛤蟆来。
刚下楼,就听见上房阵喧嚷,有人摔碗,又有人哭泣。戚隐听见小姨叱骂声遥遥传过来,“小贱蹄子,扮这妖给谁看!你要是敢勾儿子,扰他读书,看不剥你皮!下贱货,就知道勾男人!”然后便见小圆抱着乌漆托盘抽抽噎噎地跑出来。
“行啦行啦,骂骂就得。”是姨爹在劝。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