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没有梦见成仙。”扶岚说。
“是啊，”戚隐长长叹
口气，“后来
长大，突然想明白，成仙又有什
用，小姨他们拜神是因为有所求，谁会喜欢泥巴捏
玩意儿？只是……”戚隐揣着袖子，风钻进衣裳，沁人心脾地凉，“只是有时候，很偶尔时候，会忍不住想
想，要是是小姨和姨爹儿子就好，那样话，他们就会喜欢吧。”
江风静谧地吹，两个人都沉默。
“小隐，”扶岚忽然开口，“很笨，很多你们想事情都不明白。你们喜欢有条件，是儿子喜欢，不是儿子就不喜欢。你们喜欢有时限，从前喜欢，现在不喜欢，或者从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但喜欢没有条件，没有时限，喜欢小隐，无论你是谁，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喜欢。”
戚隐愣住。
。
他蹲下身垂着头撩撩冰凉江水，水里那个男孩儿脸上有分明悲哀。他道：“因为在这里，小姨喜欢，姨爹喜欢，祖母喜欢，凤仙也喜欢，所有人都喜欢。”
东方有梦貘，织梦境，有异香。清式在捉妖课上教过，戚隐每堂课都学得很认真，记得很清楚。兰仙身上有迷离兰花香，每回见她他就跟着魔似，以前以为自己是见色起意，现在想来那香味儿有点儿邪性。再加上这似真似幻梦境，戚隐现在才想明白，那个白绒花儿般姑娘原来是只妖。
神识才能看见妖气，扶岚这厮老实，因为总是看见非礼勿视东西，平日里不外放神识。凤还山这帮道士又是半吊子，这妖怪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山上走来走去这久。戚隐郁闷地想，还四大仙山之呢，这贼山怕是连三流仙门也不如。
他记得清式老胖子说过，梦貘不好对付，道行深点儿能织几千亩梦境，活在里面难辨真假。
那刻仿佛天光乍泄，灰蒙蒙人间顿时有颜色。
扶岚专注又认真地凝望着他，那双黑色眼眸如既往地恬静安然，好像万千风雨都惊扰不他安静眸光。戚隐忽然觉得这眼眸那熟悉，似乎在记忆深处，在江南细雨中，在乡间白雪中，有着同样双眸子曾经凝望过他。
他第次无法分清，这到底是个
他抬起眼，望那灰茫茫水，水面迢迢伸向天边，没有尽头。
可是他很清楚，在这里所有人都喜欢他，所以这定是假，是个梦，他梦。
“你不喜欢这样？”扶岚轻声问。
“喜欢啊，”戚隐摇摇头，“又不傻，大家都喜欢，干嘛不喜欢。小时候经常想，是大神转世，等哪天天雷劈几下，突然灵光现，想起是伏羲女娲宝贝儿子。来人间走遭就是历个劫，这些苦啊难，总有天会终结，还回天上过好日子。于是头顶金光，脚踏祥云，飞天而去。
但是这不是最重要，最重要是小姨他们见他娘原来是神仙，痛哭流涕在面前道歉，说以前对不好都是无心，今后定把像挂在堂屋里供奉，每天上三炷香。然后特别假地微笑，说算啦算啦，从来都没放在心上，你们还是姨还是姨爹，保管你们这世富得流油长命百岁。于是升仙而去，在地上留下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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