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影儿在那帘子后面合拢在起,男人低声喟叹,仿佛隐忍着极大欢喜。
他轻声道:“平生无所幸事,唯幸皮囊尚可,娘子喜欢。”
流氓。戚隐蹲在墙角,唾弃他爹,床下锯嘴葫芦,床上嘴巴抹蜜。流氓!
乌江镇那边常常来他们这儿找麻烦,同村乡亲也不大待见他们,他爹怕自己不在,他娘受欺负,直没有回门通禀还俗之事。他爹这脉师父早丧,是大师兄拉扯他爹长大。他们同读经习剑,感情甚笃。他爹思虑再三,写封长信陈情。日子天天过去,他爹帮村里抵挡山妖,逐渐不那受排挤。他爹跟着他娘学做饭,学浣衣,终于从除御剑啥事儿不懂狗剑仙,成做饭烧厨房,浣衣洗破洞倒霉丈夫。
“戚道长,”阿芙敲敲黑成炭锅炉,道,“您真是个败家爷们。”
阿芙合拢手指,“戚道长,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上?貌美如花,沉鱼落雁,让你动凡心?”
塘里男人显然哽下,道:“不是。”
“那就是因为心地良善,知书达礼,你被折服。”
“不是。”
“那是为什?”
你说过是你福星。”
“是啊,说过。”
“嗯,”戚慎微道,“是。”
“是是是,”阿芙莞尔,“您是大恩人!”
“孟姑娘,你说过你要娶做压寨郎君。”
戚慎微冷着脸重新围上围裙,“再试遍!”
农闲时候,他爹就推着二轮车去赶集,他娘坐在车上哼歌,有时候跳下来自己走,白茫茫天地,只有她枣红色裙摆红得耀眼。
轮子伴着歌声辘辘作响,戚慎微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将用最后残生去回忆这个画面。当他躺在封闭木棺,躺在冰冷幽暗地宫,他无数次记起这条泥泞小路上蝴蝶样蹁跹红色裙摆,那扎绑红头绳小绒花儿大辫子。灿烂天光下她回过脸来,瞳子灼灼笑靥如花。
“戚道长,你怎走得这样慢呀!”
戚慎微阴沉地道:“因为瞎。”
阿芙:“……”
那天,江南落第场雪,戚隐爹娘成亲。没有笙歌,没有炮仗,也没有父母亲朋,两个人在乌江乡下,小村庄尽头,长满乌桕树下山脚下,他娘亲爷爷留下来小木屋里,成亲。白茫茫天地,呵气就成冰。屋里柴火嗤嗤地烧,光影在窗纸上晃动。他娘喝多,趴在他爹怀里晃着头笑。
“郎君、郎君,你怎这好看?让小娘子白天看不够,晚上还想看,晚上睡觉闭着眼看不着,只好去梦里看!”
戚慎微伸出手,放下胭脂红土布帘子。
“这事儿您还记得啊,”阿芙尴尬地笑,“只是那想想,还想上天摘月亮呢。”
“嗯,”戚慎微声音平静又清晰,“嫁。”
阿芙猛地回过头,眼睛透过指缝儿,望见冰塘之中那个上身赤裸男人。他背对着她,乌黑发丝泼墨样披在肩后,雪白肩背墨黑发,恍若幅信笔勾勒山水画。
“戚道长,你……你说笑吧?为什……”阿芙结结巴巴地问。
戚慎微回过头,淡然眼波落在阿芙身上,“因为有些事情不做话,将来定会后悔。还有,”他最后补充句,“闭眼,回头,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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