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元籍带来个四岁孩子,让他收他为徒。
孩子站在雪地里,身板挺得笔直,裤缝儿边上握得发青拳头泄露他紧张。戚慎微看他半晌,忽然道:“师兄,他们说也有个孩子,对?”
元籍愣下。
“他还活着?”
“元微,你在想什?”
“救她,可以,”元籍道,“但从此你不是师弟,更不是无方弟子,无方教予你心法剑术,在无方习得修为灵力,你统统都要还给无方。刮骨洗髓散尽修为之痛,你可受得?沦为废人任人宰割之苦,你可忍得?”
戚隐摇头,惶然道:“不要答应他,爹!”
他父亲抬起眼,眸光坚定,如霜似雪。
“好,答应你。”
冰冷石室,无方十二长老围着着中间昏睡人儿。元尹忧心道:“这做真好?”
他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想。
因为在看你呀,阿芙。
第二年冬天,他娘怀胎第九个月,他们去女娲庙里为孩子求名字。他爹说,名字交给女娲娘娘起,她就会保佑他健康长寿。千字筒掷出“犬”字,他娘眨巴着大眼睛,“咱孩子真要叫这个土吧唧名儿?”
“……”他爹沉默阵,道,“当小名。”
不知是不是路上动胎气,刚回去,他娘肚子就疼得受不。村子里大夫过来瞧,说是胎位不正,十分危险。那是戚隐头回看他爹着慌,这个对战妖魔尚且临危不乱男人,在这个时候急得满头冷汗。凡间医术拙劣,他爹前往凤还求医,却恰逢凤还掌门仙逝,封山拒客。他爹当机立断,前往无方。
“师兄,不知为何,常常觉得心里缺损块。有障,”戚慎微凝着眉,望向茫茫远天,“有心障。”
他爹要求去见从前妻儿,元籍开始拒绝,后来答应。他们
“这是为他好。”元籍望着外面簌簌落雪,道。
“那元微妻子……”有人迟疑着道。
“凭凡世医术,胎位不正,生产艰难,她与孩子能否活命,尚未可知。”元籍回过头,道,“未免她忧心,会用元微笔迹送给她封休书。”
元籍骗他爹,他们没有拿走他爹修为和灵力,而是封印他记忆。元籍说他遭妖妇欺骗,搅动凡心,但最终改过自新,回到无方,自请封印记忆,从此不做他想。他爹在无方大殿前认错,静坐思过崖,除降妖伏魔之事,不踏出思过崖半步。三年后,无方执剑长老病逝,他父亲踵替其后,成为新任执剑长老。
他爹沉默很多,几乎不怎说话,没人知道他爹心里到底在想什。戚隐看着他在思过崖上静坐,时光在他身侧汹涌而过,霜雪落满肩头,他像块披雪巉岩,无悲无喜,无怨无尤。
那天下三尺厚雪,他大师兄闭门不见,他爹在雪阶上长跪不起。戚隐望着他爹落满雪眉睫,心里隐隐作痛,他好像猜到,为什他爹最终没能回去。
星辰高悬,天地苍茫。门终于开,皂靴步到他爹眼前。戚隐抬起头,看见元籍垂下眼眸,眸底有深重痛楚。原来他爹那个师兄,就是元籍。
戚慎微气若游丝,艰难地道:“师兄,救救妻儿。”
“元微,救你妻儿,谁来救你道?”
“妻儿,便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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