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姐姐帮他织。
出小镇,道路渐渐艰难。旷野上天色早就黑,呼啸风声夹着雪粒子拍打在车厢里,很多人渐渐因为寒冷而安静,互相依偎着瑟瑟取暖。
“喂,向城,你挤进来点。”他身边同学使劲往里挪挪,“半只手露在外面举着塑料布,该冻僵吧?”
向城从遥远思绪里回过神。摇头笑笑,没动窝儿:“没事,手上冻疮都破,早没感觉。”
这是真话,冻疮在暖和地方才会又痛又痒,现在露在风雪里,反倒僵得没知觉。
几个男学生都穿着厚厚绿色军大衣,带着厚厚棉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可是邮局门开,外面漫天风雪依旧刺激得所有人缩脖子。
外面停着辆大卡车,后面车厢里堆放着大堆镇上采购大白菜和成筐土豆,几个学生嘻嘻哈哈地跳上去,挤在后面。
披着巨大塑料布,几个男生躲在下面,躲着外面肆虐风雪:“打完报平安电话赶紧回去,大过年!”
“有什区别吗?又没有年夜饭吃,就顿白菜馅饺子,连点肉星儿都看不见,都快馋疯!”
“别抱怨,指导员不早说吗,运进来猪肉有限,得先送给受灾群众过年。”
!”
他赶紧回过身,冲着身后不耐烦男人露出个求恳笑:“再打个,马上就好,抱歉抱歉!”
“搞什啊……大家都是三五分钟,自觉点啊。”那人不爽地抱怨,可是看到他眉目如画笑容歉然,终于不吭声。
向城急切地从裤兜里拿出张小纸条,按照上面国际长途电话号码,开始拨打。
“嘟嘟——嘟嘟——”盲音遍又遍。
“第次长冻疮,难受吧?俺们老家可冷,年年长冻疮!”他身边男生得意地挺起胸。
“靠长冻疮很骄傲吗?你那是年年都犯老毛病,人家向城可是冻出来,干
“过什年啊,明天早还得去铲雪呢,大型机械车在路上又被塌方堵,走路全靠腿,说话全靠吼!”个男生嘟囔着。
“妈,下次不打电话,打电话。妈在那边就嚎啕大哭,跟她说没危险,真危险地方有大兵哥哥在前面顶着呢,她就是不听。”
另外个满脸青春痘学生大大咧咧地道:“就是,妈也哭得心烦!”
“下次个屁啊……以后再也不主动要求来,这不是想入党吗?”另个学生哭丧着脸,举起手端详,“这手上血泡都没断过,疼死啊啊啊!”
向城坐在大重卡车厢最外面,大片塑料片这挡不住所有人,他半个背脊露在外面,默默听着大家聊天,声不吭,红肿手却紧紧抱着胸前和脖子上那条银灰色围巾。
他身后人终于再次忍不住:“喂喂,占线就算啊,哪能直占着位置啊!”
向城焦急地听着电话里盲音,终于忍不住问边工作人员:“叔叔,请问国际长途为什打不通啊?是过年线路繁忙吗?”
柜台里胡子大叔翻个白眼:“咱们这小地方,没接国际线!”……
“向城向城,快走吧,就等你个呢!”邮局门口,四五个大男生焦急地催促起来。
“来来!”向城匆匆放下电话交款,转身向着门口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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