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
个人匆匆走过，没看清脚下，绊绊翻顾小幺，险些跌
跤，恨恨骂声不长眼
小崽子，又踹顾小幺脚，骂骂咧咧地继续向前。顾小幺揉着腿，抹着鼻涕刚要站起来，辆马车风驰电掣从眼前擦过，毂辘又将顾小幺撞滚。顾小幺在地上挣扎几下，马车忽然在几步开外停下来。顾小幺先是看见双干干净净布鞋，再是只大手，扔下几个铜板和两个馒头。
「夫人跟小姐赏你。」
顾小幺捡命样捡起馒头，啃口抬起头，扔馒头人正往车边走。顾小幺在挑起帘子车窗里，看见张平生见过最好看脸。
水灵灵面庞，像后村春天开桃花瓣样，盈盈看向他。顾小幺张开含着半口馒头嘴，呆。
毂辘转起来，帘子放下又动挑起来，小仙女面容在顾小幺视线里再闪闪，车窗里飘飘荡荡飞下块东西。
爹叹息娘哭泣，他娘将他抱在怀里抖得实在厉害，哭声也实在太大，想不醒都难。但是程小六始终闭着眼，没有动。等踉跄脚步声消失快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动。程小六就这样动不动躺到天亮。
等太阳晒得肚皮发疼，程小六才爬起来。他看着街上来往逃难人群，觉得天地跟以前大不相同。从今天开始程小六是个男人，要靠自己在这大千世界活下去。他要靠自己吃饱喝足，还要靠自己走到京城去。程小六看看街边个旮旯，觉得这不是什
难事。
程小六走到旮旯那里，拳打在缩在旮旯角男孩脸上，把夺过他手里正在啃半块馍馍，径直塞到嘴里。男孩哀号声顾不上捂脸，直扑过来：「还
！」把抓向程小六脸孔，力道也不轻。程小六后退几步，只闪不攻，对手眼见他白眼翻翻，伸长脖子硬生生把馍馍吞下肚子，终于哀号变成号哭：「你还！你还！那是娘留给最后块馍——你还！」
程小六意犹末尽地舔舔嘴角，咂咂嘴。对方抹着把把眼泪鼻涕再次冲上来。程小六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眼熟。
「蛤蟆村顾小幺！」
顾小幺揣着馒头连滚带爬奔过去捡起来。块粉红色帕子，摸在手里滑滑，放在鼻子跟前香喷喷，揣进怀里觉得胸口热热。顾小幺从娘亲留下包馍馍，丢下他跟个兵爷绝尘而去那刻起，头次觉得其实老天爷还是个不错
顾小幺愣愣，再抹把眼泪鼻涕。果然是蛤蟆村顾小幺，程小六洋洋得意地指着自己鼻子：「，大槐庄程小六！」
新仇旧恨，宿敌私怨。顾小幺颤抖，颤抖，大吼声，冲过去。
肚子饱与瘪直接关系拳头强与弱。硝烟落定，程小六脸上带着两、三块乌青骑在顾小幺身上反扣住他双手，大声问：「服不服？」顾小幺骂不绝口。程小六懒得浪费半块馍馍精力，往顾小幺嘴里塞把黄土，把他从头到脚仔细搜遍，确认没有第二块馍馍，拍拍手，站起来。
顾小幺立刻翻身从地上滚起，啐着嘴里黄土再扑上来，程小六喊声：「今天懒得跟你打。」拔腿就跑。
顾小幺抬脚追，跑不出丈远，腿再也提不动。眼睁睁看着程小六身影越跑越远，抽抽鼻子，滚着眼泪蹲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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