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后，顾小幺与程小六晚上做文章精神
许多，时常熬到四更开外。刘铁嘴与宋诸葛十分欢喜。
四月初三快晌午，程小六守着
篮子鸡蛋，蹲在市集
路沿上。
他这次出门是公干，宋诸葛特许，所以蹲光明正大。
宋诸葛在院里养五只母鸡，每天各下个蛋。宋诸葛每天早上要拿开水冲两个蛋喝当补养，但是前些日子连阴下雨，宋诸葛受点潮气，脾胃虚弱，冲鸡蛋喝次泄三天，泄五、六天，宋诸葛眼睛都泄绿，再不敢吃鸡蛋。眼见鸡蛋攒够三、四十个，宋诸葛于是在这天早上对程小六道：「你挨中午时候把这篮子鸡蛋拿到街上卖吧，别白放着放坏。读这些天书，也歇歇脑子。」
程小六拎着鸡蛋筐到附近小市集找个空地蹲下，今天天气不好，雨要下不下样子，市集上出摊不多，买东西也不多。程小六蹲到脚麻，索性把罩衫铺在地上坐下，叼着根稻草看街上来往
山人海围得比方才更密。程小六瞅到刚才那个唾轿子书生还在外围打转，忍不住过去拍他肩膀：「兄台，那里也能领帖。」
书生直着眼瞧他，摇头道：「那里帖吾可不领。」程小六道：「这里领帖香些？」那书生却不吭声也不再瞧他，怪不得人说书呆子书呆子，书念得多当真发傻，程小六摇头，偷笑声走。
刘铁嘴与宋诸葛今天没有出门做生意，专门在家等他两人消息。顾小幺先到家，被刘铁嘴和宋诸葛前后围住，刘铁嘴拿过他入试帖，两手颤抖打开，宋诸葛喃喃道：「二十几年，入试帖模样都变。想当年是品红，如今改成石青色。」
刘铁嘴两眼发直，金星乱冒，虽然握着入试帖，眼前只能瞧见入试与贡学生顾况几个字，其余个字也看不清，个字也瞧不进去。正好这时候程小六回来，宋诸葛拿起他入试帖，比刘铁嘴更甚，满篇只能瞧见「入试」与「程适」四个字，连贡学生都看着模糊。
颤颤巍巍看会儿，刘铁嘴道：「收起来放严吧，莫翻烂弄坏。」嘱咐程小六和顾小幺收好，又道：「应试日子都记住吧，
听说是五月初八文宣门。」程小六随口应道：「先生记没错，五月初八文华门，卯时入场辰时开试。」
宋诸葛点头道：「很是，时辰这东西当紧，定要记牢。」
领帖以后，程小六与顾小幺日子越发难熬。白天宋诸葛和刘铁嘴出门做生意，将院门反锁，留他俩在房内安心背书。晚上回来，刘铁嘴与宋诸葛按日轮流讲些应制文章体式规矩，再留个题目让他两人各做篇文章，自己去睡觉。顾小幺与程小六安分过五、六天，熬着红眼睛到三更都不得睡觉，邪火渐渐地熬上来。
到六、七日上，顾小幺终于熬不住。上午刘铁嘴前脚锁门，后脚他就钻进被窝，尽情地睡觉。睡到快中午肚子饿赶紧爬起来，宋诸葛中午会回来趟，给他两人捎点吃食。
顾小幺到井边打凉水洗把脸，正把水桶从井里提上来，院墙边忽然扑通声，从墙头跳下个人，是程小六。
程小六鬼头鬼脑在四处张望，确定宋诸葛没回来，对顾小幺龇牙笑，晃晃指头。这是江湖规矩暗号，从今后你不说，不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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