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屏放下手中块碎瓦,站起身:“直没查出疫症
现在荒地中冒烟坟,恐怕是附近村中人,染上疫病亡者亲友所立空坟,空做念想而已。
陈筹帮着张屏打下手,也读过这段,看到那些坟和烟,顿时觉得风更加冷,把袍领又捂得紧些,催促张屏快走。
到晌午时分,小吏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辜家庄地界。”
张屏向所指那处望,片长草,片荒凉,他骑驴子都不肯往长草中去,在路边徘徊不前,张屏下驴,牵驴走进草中,不知道是什鸟在草里嘎啊叫声,扑棱着翅膀走远,吓得陈筹马咴地惊,险些把陈筹从马上掀下来。
陈筹连滚带爬地下马,故作镇定地四下打量:“这其实算是块好地,可惜白白长草。”
次日,张屏和陈筹起,又带着个小吏,大清早出宜平县城。
张屏不坐轿,邵知县给他配匹马两头驴代步,以驴和马区分主从位次。但张屏从来没有骑过马,只骑过驴和牛,反倒是陈筹会骑马。于是便陈筹骑着马,张屏和小吏骑着驴,路往乡里去。
宜平县比之张屏老家,算是个富庶县。农田中,新麦早已经种上,村里能看见不少瓦房。快到鬼村地界,农田渐少,小吏替张屏引着路,走上条小岔路,说是能比官道上少走不少路。
道路旁树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几个老鸹蹲在枝头乱叫。枯藤蔓延,秋草衰黄。
小吏道:“这条路近是近,但若非今天和大人还有陈兄两人同行,小人自己,真不敢走。”
小吏道:“谁说不是好地?当年这里全是田。十里八乡,辜家庄算是最富,谁曾想……”
小吏姓田名能,四十余岁,就是本县人氏,新编县志图,是由他重画,被张屏量来量去,他心里不太高兴,路走来,话都不算多。
但到辜家庄地界,田能不由得就想提起旧事,他小时候,辜家庄是整个宜平地界最傲气乡,连对着县城里人,都端着,外人轻易也进不他们庄子,田能指着草间两垛焦黑石块向张屏和陈筹道,这里原本是辜家庄大门,白石刻,又高又排场,瘟疫之后,朝廷下令烧村,连村门也被推倒砸。后来,辜家庄地界平分给隔壁两个乡,但那两个乡人谁也不敢用辜家庄地,邵知县还颁发过开垦这里田地给奖励政令,都没用。
张屏俯身看草中残留石垛,焦黑石头上,依稀还能看见花纹。
过石垛,草里残石乱瓦渐渐多,田能不由又感叹:“想想也就是几年事,好好个庄子,说没就没。”
张屏向左右看,四周已不怎见人烟,都是荒地,连小风都仿佛比刚才在官道上阴凉些。远处地里,依稀是座坟场,带土包高低绵延,都袅袅冒着烟雾。
陈筹道:“怪,寒衣节都过去好多天,怎还有人上坟?”
小吏道:“算来就是这几天祭日吧。”
张屏勒住驴向那带坟包望时,上编县志有记载,几年前,这带发生瘟疫,许多人都死。那个鬼村原叫做辜家庄,瘟疫就是从那座村子里起,全村亡于疫病。
朝廷派军队,把瘟疫亡者尸首统在处,焚烧深埋。辜家庄就做掩埋之地,从此荒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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