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瞥他手指眼,淡然道:“卿不必担心,寡人只是近来诸事烦心,欲与卿浅谈番,缓解心中烦闷。”
“王上志向远大,些许小事,想是不会放在心上。”严江谨慎地道。
这不是恭维,实是秦王是严江见过最能不好形容人,说他小气,他又能容人,只要有用便能不在意脸面,说他大方,其实最是小心眼,多久仇最后都能报,属于那种任你现在闹得欢,用完就拉清单王者,如今吕不韦任有大权心腹盘桓朝中,对秦王任命各种反驳,他会生气也会在明年把他搞掉。
“卿可读过吕氏春秋?”秦王突然问。
“读过些,”严江知道秦王是问他看法,便组织下语言,才道,“《吕氏春秋》乃吕丞相生心血,说有人能改字便能得千金,来咸阳不久,所阅不多,见其内容虽杂,但却是有自己治国主张,以黄老无为而治为治国之道,少摇役减田赋,让百姓修养生息,衣食丰足,以此为治国强国之道。”
咸阳宫是百年前商鞅说秦孝公迁都时所建,至今已有百年,宫室老旧,所有宫殿皆居高台之上,栏柱灰黑,木瓦斑驳,极有历史气息。
严江按约定在晚上去到秦王寝宫,这位王上十分勤政,晚上接见大臣也不少见,所以侍者并未为难他,通传后便小心地将他请入殿中,而秦王政正举简翻阅,他手边有部分案卷是粗纸成卷,但大部分还是书简,十分沉重,但看他手臂稳健有力,就知道这于他早已习惯。
秦王沉迷其中,严江自然也不打扰,只是在边静坐,眼观鼻观心,思考着自己要怎著书。
这年头著书不但要有,内容,还要有文笔,个篇几千字文章写十年八年都是常事,反复修改,硬要定不易才算是出书。
所以得找个枪手来润笔才行,秦国能干这事,就只有李斯,张苍现在都年轻些,写不出来,可惜张苍弟子贾谊还没出生,否则他才是最好枪手人选,那位可是能上教科书优秀文人,当年《过秦论》是他心里背过最艰难古文。
此话出,严江便明白秦王为什容不下吕不韦,两人治国思想完全是背道而驰,秦王要是统天下立万世不移之功业,不是当什为后世君主做嫁衣好人,恨不得百姓日夜不眠地为他征服诸国添砖加瓦,哪能容吕不韦这种点点得慢慢来。
“严卿认为此举可成否?”秦王悠悠问,他眉眼深邃,在灯火之下,睫毛遮长片浓密阴影,让他看人时眼光极为幽深,如临深渊。
“自然不成,”严江苦笑摇头,叹息道,“商君变法后,大秦上下便为战而存,只有战场之上方能得切,若停止征伐,以秦法之苛,便会渐渐有刑徒
对,今晚花花和陛下共处室,不会出什事情,花花倒没什问题,它现在都是躲着陛下,晚上还吃很饱,没有他在,陛下应该不会又小心眼生事……?
终于,秦王放下案卷,这才转过头来:“严卿这边坐。”
天凉,王殿之中不但有铜炉生火,还有厚厚布席,严江坐到他对面,静静等待。
但秦王却没有拿地图出来让他解惑,反而让侍者拿来美酒小菜,端出副礼闲下士模样。
严江指尖在腰上敲敲,本能地提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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