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思齐。裴钧唏嘘,还果真是此人。
世人个个都有致命弱点,无人幸免,裴钧总深知。有人爱赌,有人好色,有人贪财,而邓准其人吃喝嫖
但估摸他方才已逆过晋王这道鳞,晋王与其说算,倒不如留着袍子折腾他道,故就还真笑声,把手里裘袍向他递:“好,那孤等着裴大人。”
“……”
裴钧抬双手接过来,“谢王爷,臣修补好就给王爷送去。”
晋王站在石阶上,垂睫羽看裴钧眼,默然点头。
京城十月末,今日冷得只差下雪,晋王脱那裘袍也觉出阵冷意,想阵状似也无甚话说,便嘱咐个管事告去元辰门外停靠王府马车,叫侍卫送来旁裘袍。
片刻中,周遭众人直楞看着场上,介于裴钧、晋王便是场上官职最高二人,左右不敢置喙,便只能面含期待看向旁张三,叫张三面无表情看向邓准,邓准面露惊惶看看地上那破砚,又吞吞口水,蹙眉看回他师父裴钧。
而裴钧目不斜视,此时只撩袍就向晋王跪下,顿挫道:“臣,罪该万死。”
邓准这才猛回神,连忙跟着师父跪下,唯唯诺诺:“草草……草民罪该万死。”
朝中皆知晋王爱洁,府中屋宇器具时涤之,为京中传成谈。此时污墨脏裘袍,照理早该青脸,可瞧在裴钧眼里,却觉晋王爷此刻笑模样,还更瘆人些。
晋王垂眸看眼肩上墨,又看看裴钧头顶,轻轻叹口气:“裴大人,你先起来。”
他回头再瞧裴钧和邓准眼,沉吟片刻,遂带着张三入监去。
人群渐渐各做各事,裴钧将晋王裘袍卷手抱住,脚尖踢踢石砖上那倒霉砚台,斜睨身后邓准眼:“南山,为师府上留多少好砚你不用,非要带个学监里破砚回去使……你也不嫌糟蹋手。”
邓准双眼紧锁着地上那砚,眸中敛半分不平与半分晦暗,低声嗫吁着垂头:“连累师父此番受罪,学生万个该死。”
裴钧常见不得他这懦弱模样,如今好容易管回事,便也没急着带他走:“你且说说你带这砚是想做什,今日用不着你动手,在此替你出这口恶气,省得你日后又动那邪门歪火惹麻烦。”
邓准听言抬头,青白着脸踟蹰会儿,最终还是气不过,咬着牙小声道:“,就是想……教训教训那钱思齐,他欺人太甚……”
“谢王爷。”裴钧掸衣站起来,心想现下挽回邓准伤人自断前途事,算是却他前世憾,叫邓准日后总有高升之望,不至哀哀戚戚十来年,而倘若这变命之事需赔进个袍子不免千金,他裴钧也不是赔不起,如此便坦然向晋王道:“臣时不察误伤王爷,罪过颇深,烦请王爷准许臣将功补过,为王爷修补此袍。”
晋王伸出长指,艰难解领口系带脱下凫靥裘来,裘袍晃动间,前襟羽翼在日光下折出道青绿纹路,煞是好看。
他提着裘袍,面对裴钧笑并不变:“看来裴大人识得此裘,那裴大人应当知道此裘不好修补。”
“臣知道。”裴钧假作沉重,“可便是不好修补,臣戴罪之身,亦当为王爷勉力奔赴,哪怕寻山访水、躬身亲织,仍万死不辞。”
裴钧本料晋王洁癖,许是不准旁人动他用度之物,可能会说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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