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唐誉明还耀武扬威,纳钱海清后,还要给裴钧下这拜师宴请帖要他前来恭贺,仿若只恨不能亲自过府显摆句:“怎样!最好苗子还不是归本世子!你就带着那邓准哭吧!”
裴钧那时候提溜着帖子,脑子里这补全,顿时连那请帖封壳儿都没想打开。
——可就算不补全,也不想打开。
因为寻常监生拜师宴请帖,都是素布熏香就好,便如裴钧当初收邓准时,不过道蒲青色薄帖书就工整何人何事;可唐誉明倒好,好像生怕谁不知道他捡个最好门生似,竟叫人在那素麻帖子上活生生横烫三截金丝儿,照规制看着老实像是纳妾帖,可那颜色又太过寒碜,怪模怪样儿。
当时,裴钧嗤笑两声把那折子甩去边儿,心说还是备份薄礼罢——想钱海清多好苗子跟唐誉明那草包,今后算是没甚好混,这礼就算作给这学生尚未开始就断送官途吊个唁。
赌都不沾,此身却有个往后多年都改不掉臭毛病,那就是门缝儿里瞧大街——不知长远。此病叫裴钧前世煞费苦心都不曾替他改过来,今世要动自然也并非易事,此时再骂再气也就没用处,是故他现今思及这邓、钱之事,只可叹怎就摊上这个孽缘。
这姓钱字思齐,正名钱海清,便是那本该被邓准砸个头血宁武侯世子门生,常在青云监中同邓准过不去。先不提宁武侯世子唐誉明打小就与裴钧不对付、入官场还处处给裴钧找刺儿,只光说当年他这钱生择师之事,便就是场生拉活扯。
钱海清这人,脾性气度乃至模样,放眼整个青云监,都算是等官场根骨,考入时是头筹,要学问能做学问,要人情能做人情,心里也是个知好歹,当年许是听闻裴钧岁数轻轻短年高升、学问也够,便曾心想拜入裴钧门下。
本朝得历代*员门生在门中内讧致人才失散教训,早已规定官只可带生,要待门生过试出师或被扫地出门,才可再带下人。钱海清入监择师时,恰逢三年前恩科刚过,拜帖来裴钧书桌上打好几轮,言辞恳切、妥帖,看得裴钧自己都觉着邓准送走后此生就会入门,便也没退过帖,算作默认,只等邓准皇榜有名、功成出师,就给此生下纳生帖。
可人算却不如天算——裴钧为邓准苦心教导、悉心答问,新科放榜时,邓准竟然落第。
结果家里董叔送礼去回来竟说,还真有不醒事王孙赶礼赶成纳妾——又
当时不仅是邓准,连裴钧都被青云监生与朝中百官背地里笑个痛快。
如此邓准出不得师,裴钧门下便没择生位置,邓准惶惶戚戚,不免提心吊胆深怕裴钧将他扫地出门择纳新生,平日便愈发唯唯诺诺,倒不想裴钧饶是对此讶然,却也压根儿没有要与邓准断义意思,只默默将钱海清帖子退,将邓准叫来通詈骂又通安慰,叫邓准三年后再战就是。
可这却让拜师无门钱海清在北街酒楼里买醉好几场,喝得几乎人事不省。
活像失恋。
那宁武侯府中唐誉明听闻此事,直是兴高采烈来捡漏,左右放话叫其余择生之官不得纳钱海清,终于让钱海清无师可择,碍于权势威压,只好咬牙收唐誉明纳生帖,时脸上几乎快流下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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