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回魂那刻,竟是……
“裴钧,裴钧……”姜湛拉起他袖下手,与他十指扣起来,垂眸低声道:“天下积弊颇深,形同烈火、只忧转炽,你也曾说过这除改弦更张别无他法,却为何又要反对新政呢?张岭是你师父,你从来都那样敬重他,可自他与薛太傅二月提出那新政以来,你同他吵多少次,因他持票多少次,被他勒令不准踏入青云监误人子弟,又至今形同陌路,难道你也不心疼?”
他张开双手从裴钧肋下环住他腰,将下巴抵在裴钧胸口,仰头央他:“裴钧,你就同意罢……你同意不好吗?六部心都随你系在处,只要你表票,他们都会表,你帮帮朕好不好?若是你不愿意,你持票不表也可,你帮——”
“皇上。”
裴钧猛地捏住姜湛肩头,将他整个人推离自己,与他平目相视。
裴……裴大人领臣来,是来报给皇上过目。”
姜湛闻言,目光便落在堂下裴钧身上,时御案上细白左手在金袖下慢慢捏起拳头,紧握片刻,终于徐徐放开,轻声道:“那呈上来罢,朕瞧瞧。”
他身侧大太监便下阶取冯己如手里册子呈上,时堂上静得落针可闻、慑人心魄,直到片刻后姜湛提御笔将册子批过,说句:“好,就这办罢。”底下冯己如才如蒙大赦,赶紧磕头谢恩,双手接太监递回册子。
只听堂上天子又道:“冯侍郎先退下罢,朕还有话要同裴大人交代。”
冯己如这便愈发虔诚地磕头谢恩,打礼忙不迭退出殿去。
姜湛在他这样目光下动不动,时像极只乖巧无比兔儿,乌黑双睫微微颤动,目光盈盈期盼着,只乖顺地等着裴钧再说话。而裴钧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却几乎在此刻看见他前世每次咫尺凝望过这张脸——看见那些喜乐,讨好,央求,娇嗔模样,又叠合眼下这张清丽而期盼脸,叫他忽而发觉,原来他于姜湛,还真从来都只是个用具,是条狗。
他现在全都想起来——原来前世昨日,他便是因听闻姜湛今日要内阁票拟通过新政,故而生平第次与姜湛在御书房内发生争吵,说百官朝会上定会严词反票,领着六部与内阁相抗到底。姜湛听立马软声求他,可他很坚定,只道这新政定会以失败告终,他绝不同意姜湛拿国之力去赌,这以致姜湛求而不成求上床去,厮缠
裴钧至始至终垂目跪在地上纹丝未动,此时只觉殿中人影微晃,是内侍宫女鱼贯闭门而出,下刻,他面前龙涎香气愈发清晰,垂下目光中,兀地便多片青丝绣龙明黄衣摆,接着,那衣摆卷沉,是姜湛忽而蹲在他面前,双墨珠似眸子看入他眼睛。
“裴钧,你躲着朕?”
裴钧侧头回避这目光,“臣不敢。”
“你胡说!”姜湛抬手捉住他前襟,皱起细眉微微颤抖,“你昨日那样——那样对朕,朕叫你也不回头,宣你也不入宫,你是不是还在生朕气?”他手指放开裴钧衣襟,又讨好般垂去握裴钧袖子,“还是因为新政,是不是?你昨日那样,还是在气朕答应张岭,是不是?”
裴钧听言只觉心头震,终于因此连起记忆,便忽而像是失却言语般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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