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还没全然当空,裴钧到京兆司时前后都没瞧见晋王爷,这才想起今儿逢七,五城兵马司有长官提训,而晋王爷兼总都尉职务,便就是那提训各司人,自然是要在场。
于是他便领京兆参司宋毅和几个府吏,预备借着到中城兵马司清算年尾囤粮由头,前去寻晋王爷说说话:其,是要探探晋王爷送那随喜公公向他告发邓准,除却因恼怒他裴钧言而无信、临朝改票,而想报复他让他愤恨难堪外,其究竟居心何在、有何所求?
依他所料,既然随喜公公能听闻他裴钧贪墨、吃盐、怀有异心,则以晋王手段,若非也是知道这些,就绝不会将随喜贸然送来他面前。晋王此举,大概揭他眼瞎是假,想以此向他要挟、交易才真,切定当还有下文。
其二,这随喜既然是姜湛宫中心腹,到眼下也在忠义侯府过夜,宫里早该察觉人丢,第个怀疑地方自然是他裴钧府上——可这人却是晋王他老人家逮出来,如今搁在他裴钧手里,岂非是把烫手山芋强塞在他怀里?那他是该放,该还给晋王,还是该给姜湛送回去?可无论哪种都极易惹火烧身。
裴钧此时想起晋王昨日散朝后笑脸就气得牙痒,心道这*贼头子没事儿抽个这大风,怎就不怕闪着腰啊?他真恨不能找老曹寻人麻袋套这人胖揍顿才好。
句,便头也不回地跨门回府。董叔看着他背影摇头直叹,又阿弥陀佛阵子,最终还是把牙咬,招呼家丁将钱海清也抬进去。
大雪下过整夜,到清早时候才停。忠义侯府下人们早早起,正徐徐清扫着地积雪。
钱海清从邓准原住西厢耳房里醒来,勉力拖着瘸腿谢过董叔,又向下人问家主何在,待不置信地寻去前院时,果见裴钧竟负手扎马步,正立在扫净雪碎空地上晨练。此时他顿地双腿长而有力,腰似磐石稳而又稳,宽厚肩背挺直,容峰眉间褪去平日行走官中凌人盛气,只留沉水般寂然。
这叫钱海清时看愣。
前院两侧游廊上各立两架兵刀,裴钧从锋刃回光上瞥见身后有人,也没待扭头瞧上眼,就悠然道:“怎,文官扎个马步就不行?”
而他正如此想着,中城兵马司已然到。
裴钧领着人进去时候,
钱海清这才惊回神,顿时脸都红到耳根子,连忙扶腿跪下,刚要开口说话,却又被裴钧抢白:
“你这装昏迷装可怜也骗晚上安睡,但唬得住董叔可唬不住。昨晚也说,不收学生,忠义侯府也不养闲人,董叔救你是他积德,同没干系,你如今既是还能走,就还是走罢。”
说完正有小厮来报时,早膳也备好。裴钧接过下人递来巾帕擦脸,只看过钱海清眼,就收身势行去花厅。
花厅里董叔边摆碟子边问那补褂坏可怎办,裴钧摆摆手,端起碗道:“今儿不去礼部,不入皇城也犯不上非得穿那身衣裳,赶明儿补好就是,您老别急。”说完吃罢早膳,又由六斤伺候擦身换寻常衣物,便出府上轿点卯去。
钱海清立在廊上远远看着,至始至终都没同裴钧说上句话,此时目送裴钧身影出府,不免眉头细细皱起,心下更为以后计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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