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脸上被刺客留下小红疤已落,现只剩道浅浅印记还挂在眼下,瞧来自然不比还红着时候气势凌厉,早也恢复些平日淡漠温和,却叫裴钧看来,瞬直如光景回流似,几乎又觉眼前姜越已同少年时影子层叠起来,就连那脸上印记位置都差不多相仿,若不是口中还讲着城防、囤粮,他怕要真以为自己还在青云监替他跑腿送书。
姜越察觉裴钧打量,正说着话便渐渐结,先道:“多亏裴大人送来鲨露,孤逐日涂抹,脸伤当不日便愈。孤要谢过裴大人。”
裴钧原是根本没指望姜越会用他送去药,却未料姜越竟直言好用,不免些许讶然地稍稍点头示意:“王爷哪里话,是臣要谢过王爷赠茶呢。”
姜越听他说茶,笑意就渐渐染上眉梢:“那茶花两度因裴大人盛放,想来是同裴大人缘分匪浅,孤不过是茶赠有缘人罢。”
“那王爷就谬赞。”裴钧听这话只想苦笑,“王爷,臣研习至今
崔宇拉他到外边儿部堂里坐,他便开句口:“老崔,今儿还是把钱海清接走吧,老搁你这儿也不是个事儿。”
崔宇点头道:“你想好就成。”说着便叫人去放钱海清出来,又说顺道打给裴大人打碗茶水。
“别别别,”裴钧好歹憋出个笑来按下他胳膊,慢慢道:“老崔,你这刑部茶要是再喝,年还过不过?还是回头再请你往别地儿坐坐罢,最近给你添不少麻烦,总也得好好儿谢你。”
“成,那等着就是。”崔宇是个干脆人,也早不同裴钧客气,此时见裴钧起身,便也起来送他出去,还继续宽慰他,让他回去放心休息。
可裴钧眼下又确然没那心思再回去接着睡大觉。因想着刑部已离京兆司很近,他便心道不如就近去京兆司看眼,权当是暂且忘忘事儿。
本朝律令钦定各级官署于每年腊月最后旬即“封印”停止公务,署办人员皆回家过年省亲休整,到次年正月中才返回衙门“开印”办公,是故眼下几日,便是元光八年封印前最后几日工期。
裴钧站在刑部后院外等到衙役将钱海清带出来,原是叫钱海清先自个儿回忠义侯府去,可这学生却不应,非说想跟他去看看府衙公务开开眼,揪着他袖子就要跟着去。裴钧心里尚且被邓准之死给压着,没那精神同这娃娃争,便也将他提拎着带去,可入堂,却正巧遇上晋王爷姜越坐在他惯用书桌后,正是来签年底封印前最后批公文。
层层垒砌公文中,姜越穿身镶珠朝服坐着,眼见是清早才从宫里请安出来,这时抬眼见裴钧不仅没穿戴官服乌纱,又竟还带着个钱海清不紧不慢踱进府来,不免便眯起些眼睛稍稍将二人打量阵,继而望向钱海清笑道:“裴大人这是换个学生?”
“王爷万福。”裴钧抬手同他作揖,答句:“学生还没换呢,指不定这个明儿也给赶出去。”
他身后钱海清正在给晋王行礼,行至半忽听这话,盯着裴钧后背就瞪圆眼。这出裴钧见不着,却叫他对面姜越看得莞尔,而裴钧见姜越发笑,这边扭头去看钱海清,却又见钱海清脸对他笑得极乖顺,便狐疑地遣他先随处去转转,自己只回身继续同姜越说起司部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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