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大军北上,战事拖年又三月,至次年隆冬,天下急调粮草、凋敝民生,可军资依旧捉襟见肘,任谁也知这当中该是何等盘剥贪墨、层层抽油。
那时裴钧入张府已快两年,日日都活在张家克己守法刻意平静下,几乎已觉压抑到窒息,偏偏时常跟随张岭出入内阁行事办差,所见所闻又多得是朝中不平不静之务,终有日,他为着张岭让他送去征调司纸公文,第次和张岭大吵起来——
“又要罢免?”
裴钧捧着那公文问张岭,“师父这层层罢免*员,不是抄家便是流放,这仗未打完,运粮官就先没,那就算征得粮草千万,没人,又怎送上前线?”
张岭冷眼看着他道:“贪墨者按律当斩,若不严惩,就算朝廷再有粮草千万,也迟早被他们蛀空,你却要质疑做错?”
准儿将门虎子模样,说起话来字字透亮,歇语时,挺俊脸就在月下泛着酡红,顷刻浓眉皱,认真看向裴钧道:
“明白,你是想去。”
裴钧喝昏头,趴在桌上扭脸盯着他,迷蒙见他也抱臂趴过来,同自己挨在处说:
“裴钧,你听着……上去,就是替你上去;你活着,就替好好儿活着。”
那刻酒迷上脑子,周遭月影乱动、枝叶碎响,眼前萧临靠得太近,裴钧瞠目看他许久,突然便不知为何而动,探起身就咬住他唇瓣,揪着他皮甲前襟拉,另手就解向他裤子——
“可战时不比平日啊!”裴钧指着他桌上吏部名册道,“短短年间,北地*员已清换数度,地方政令朝发夕改——惩贪虽是该,可您这提罢免就是三四个要员,抽调新官上任信件来二去是十来日,这十来日中若是粮草到,谁去将转运接上?这多出时日,难道要叫边关将士饿着肚子白等?”
张岭提高声音:“朝廷转运令早早便达地方,底下自然有官差各司其职,此事不用你来操心!”
裴钧荒唐道:“那官差就不贪?运粮人若也贪墨,头上岂非连个问责人都没有?且朝廷往天下征召粮饷,辎重千里本就费事,却次次还等南粮北运,这本就不妥!为何就不能把精粮就近兑换成更多生谷、粗面?若是以五之例将精粮换作麸糠,更是早可解千军万马燃眉之急,绝不至于大军饥馑、为敌所困,两千人活活饿死——”
“麸糠生谷是畜生吃!不是给人吃!”张岭拍桌站起来怒斥,“千军将士拿性命杀敌,难道却要朝廷拿牲畜口粮来辱没他们?若如此,天下何人还愿为朝廷卖命!”
“那若是守着师父这道理,难道畜生还活着,人就得死吗?”裴钧看着被当世誉为清流张岭,时只觉这世道荒谬极,“师父没有看过田地荒凉,没有看过饥民夺食!您只
“裴钧!!”
萧临吓得耳刮子揍在他脸上,跳起来就惊声斥:“你他娘找死!!”
裴钧酒意立时在脑门儿懵,散,此时方觉出左脸辣痛。他眼前昏花阵,刚醒悟酿下大错时,扶桌站起身来,却被人把推开去,还未及追上,就见萧临奋足跃奔出他院门。
片息,墙外传来声马嘶鞭响,霎时铁蹄扬、哒哒渐远,如光阴,倏忽逃窜。
七日后,他自然没脸去送萧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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