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拆楼房地处西城,此时还在动工。残瓦旧砖运走后,片赤裸地皮便露出来,当中豁开道口子,工人们正带着锄头蹲在边上,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裴钧下轿,举目看去,果真见那豁口中涌出涓涓水,早已浸湿周围泥地,而旁工人伸手掬起捧喝下后,还在同人相说清凉。
裴钧止步,遥遥看向那仍旧源源不断冒出地皮水,不由锁起眉头,长长叹口气。
犹记前世,这片旧楼本是由他来监拆,从头到尾文书,姜越是个字也没碰过,可这世,姜越不过只是帮他签这最后道落批,改这最后步盖印之人,
这问点到关节,宋毅赶紧摇头:“绝没有。”
裴钧稍松口气:“那你就守紧嘴巴。出水之事虽瞒不住,可只要不将此事扯去晋王身上,就大抵还可作巧合平息。往后钦天监若要查,便说文书是签。”
说着他匆匆起身披补褂,领着宋毅往外走去:“走,带去瞧瞧。”
宋毅连忙跟上,此时替他拿着乌纱帽,依旧颇担忧道:“大人,算命书上总说,水主天下之变,您若将此事担住,万朝中有心人编排您这是要变天易主,皇上问责起来,咱们底下岂非——”
“胡说。”裴钧从他手里拿过乌纱戴上,容镇定地驳斥道,“读过《周易》?《周易》说水是什卦象?”
夜色过尽,翌日天晴,万里无云。
裴钧刚起身来练过拳脚,洗漱好往花厅里坐着,手里粥还没喝,京兆参司宋毅就急急找上门来,说是之前由晋王签批拆迁昨日动工,可今早挖开,竟见地底有水,他便特来问问裴钧是否开作个井。
宋毅这话说得极谨慎,说完只小心看向裴钧,不敢再多说个字。可裴钧边听他说着,边却渐渐凝眉目。
只因此问要紧之处,绝不是井。
他嘱咐董叔带走姜煊,独坐细想来,拆楼之前文书他都看过,楼是前朝时候就在,长时以来周遭并无水井,附近散居百姓用水,也都要去另闾汲取,久而久之居民就都往周边迁移,空出小片地来,这便是京兆司想将那处改造为西城囤粮仓原因。
宋毅眼睛转:“坎为水,下下卦,凶?”
裴钧仰头系好丝绳,瞥他眼:“没错。你们就这传出去,就说是有大凶之兆,那蔡家张家怕是高兴都来不及,也巴不得这水是凿出来,又哪儿还想要查天象。”
宋毅听罢,稍稍安心,可待虚扶他上轿后,却又伏在窗口掀帘问:“……可裴大人,这水原是晋王爷凿呀,那到底该解作晋王爷主变,还是晋王爷大凶?这万牵扯到咱们司部……”
裴钧在轿中垂眸听来,思虑时,倦然向他挥挥手道:
“那不是你该操心事儿。先起轿罢。”
可早前无水,如今却有,这水便出得离奇。而自古王朝百代,治世者尤恐异象,诸如乌鸦撞门、城墙失火等,这地底冒水,也算其。
裴钧抬抬眉,与宋毅对过眼,彼此面上皆有凝重。
“这事儿几人知道?”裴钧放下手里粥碗问。
宋毅低声答:“回大人话,今儿早打出水,下官赶忙就来报您知道,消息便还掩着。”
裴钧问:“除你,还有人知道这楼是晋王爷签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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