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闫玉亮道扶方明珏往外,月影在他们三人足下投成斑驳纠缠影。待跨过院门雕花木槛,他扛着方明珏边儿胳膊,兀地扭头,问另边儿闫玉亮:“师兄,那多年,实则直想问,你怎就能信得过?”
闫玉亮哼声笑笑,把方明珏搡上车道:“大约是因为儿子管你叫干爹罢。”
摔上车方明珏叫唤声,还喃喃说要去沈府看看。闫玉亮捂他嘴把他塞进帘子里,低骂两句,掸掸袖子恶叹声,才继续向裴钧道:
“八年前媳妇儿难产那回……你还记得?那时候咱还在翰林,往官中四处活络关系,早将自个儿钱用空,还贴爹做举人攒下家底儿,实话说,是守着媳妇儿在床上疼晕过去,都伸不直胳膊请个好大夫,便只好大半夜着人奔到你府上借钱。岂知借钱人出去没半时辰,竟领着你赶回来。你还揪四个太医道儿来,指着屋子让他们赶紧给媳妇儿接生,这才算是救妻儿两条人命。也是后来,才听小明珏儿说,你是拿宫里赐给你娘诰命银牌去太医院叫人。那银牌是宫里当年瞧见你娘身上不好,特赏给你娘使,要是怪罪你胡乱用到媳妇儿身上,是真不敢想……”
“后来不也没事儿?”裴钧打断他,“宫里惯来是赏下东西就不管,哪儿有功夫来怪罪?师兄,这些小事儿就别提,都是该。”
头,把姜越送到府门外上车,拍拍车壁让车夫起行,直目送姜越车马消失在街角,才轻叹声折回后院去。
他回花厅,与桌同僚好友相饮商议官中事务,眼见着月上柳梢头,大致说完事儿,又起身来送六部人走。
临走时,蒋侍郎按着酒意拉住裴钧,是这时候也不忘问问二儿子参科事儿:“裴大人,这新科出舞弊……家老二他,会不会重考啊?”
裴钧直言:“蒋老宽心,朝廷可没钱重考这趟。”
蒋侍郎想通这理儿,稍松口气,又问裴钧:“那他会试之名,裴大人可曾……稍稍照拂过?”
“这从来不是该。”闫玉亮无奈地回眼看向他,叹口气,“如今儿子八岁大,能跑能跳,媳妇儿又给添闺女,长得水灵……真说起来,这三条命都该是拜你当年肯施援手才有。
蒋侍郎是从三品官,按律能荫补子至地方五品职位。他早拿这恩荫给大儿子寻个府同知去做,二儿子功名便不再能荫,只得硬考——可说是硬考,却到底是塞钱让裴钧助力,故眼见这“硬”,又不那“硬”。
眼下要事还多,蒋侍郎此问实在不该提,可裴钧听他问起,却也没恼,只实在告诉他道:蒋二卷,虽已点中会试,可切题切得太含糊,约摸是平日听学都听去八边山上,便还是别上殿试丢人现眼为好,省得糟蹋名声。
蒋侍郎听来,固有失望,可顿过时寻摸番,却倒也知足,便向裴钧聊表几句忠心,就抱拳走。
蒋侍郎和兵部走后,闫玉亮心烦地扶出喝昏头方明珏,不耐地嘟囔句:“咱真要让蒋老替沈老那位子?”
裴钧寻常道:“蒋老虽油,却贵在慎重。眼下咱们是最忌讳新人,能老人新用地儿,就还是别想着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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