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听到此,不由回头看向张三。恰张三也正看向他,二人目光撞,张三低头转开。
这时大理寺卿凑上来,做出为难样子:“裴大人,对不住,这都是内阁早下令,咱们寺部也是听令办事,没有法子得很。”
裴钧铁青着脸低头看着曹鸾讼文,这时抬头瞥向大理寺卿,冷硬道:“那眼下本院想进牢里看看姐姐,不知这个法子寺卿大人有是没有?”
大理寺卿连连俯首向内让路:“有有有,裴大人请,快请!”
裴钧由他带着向内,经过张三,低声道句“多谢”。张三言不发地让开路,却在裴钧与他垂袖相蹭时,转向大理寺卿:“寺卿大人留步。”
京门官道夜积雨,撒尘坦途因此泥泞。疾奔而过骏马重重踏过路水洼,砸出泥浆急携入京中,在城南笔直向北石砖大路上飞快地落下脏湿印子,哒哒直印去北宫门外大理寺官衙。
裴钧在衙外跃下马背,亮出印信,众衙差慌慌让道。梅林玉紧跟他收缰,下马时却个趔趄险些摔倒,刚站稳身子,却听裴钧仓促扔下句“你别跟来”,待慌慌抬眼,已见裴钧收敛印信几步跨入大理寺门槛往里走。
他急得赶忙尾随上前,可两侧衙差却将眼瞪,使棍棒将他挡在外头:“官衙重地,非为公务不可入内!”
梅林玉顿时急赤脸,双眼盯着裴钧背影消失在前庭拐角处,咬牙跺脚番,终只能压嗓勉力赔笑,问那衙差几个可否通融通融。
裴钧疾步转过廊子走入内班,未至中厅已听内里传出高声争执:“……太医证词有污,事实黑白孰是孰非全无论断,寺卿大人怎可妄下刑罚?若是此番宪台不加阻止,大理寺岂非又要枉断条人命?”
大理寺卿脚步顿,听张三脸肃穆道:“实则近日不止裴氏案,大理寺交由御史台监审诸多案牍都与宪台所察甚有出入,呈上御前……恐有纰漏。下官还望大人不吝提点二,以免二日朝会上争诿。”
大理寺卿即刻凛:“这、这—
这声音年轻有力、字正腔圆,裴钧很快便听出是张三。他神凛,脚下更加快步子,却又听大理寺卿推诿阵后,内中另个男声低沉接道:“裴氏此案事关重大,此前既说已可纳银议罪,鄙人新近递呈讼文,寺部又何故原封退回?”
裴钧步履顿,听出此声竟是曹鸾,不由在门边顿步子。门口官差齐声向他行礼,引厅中三人都朝他看来——左侧案台边立着玄褂雁章、冷脸相向张三,中间云杉高背椅里坐着正在拾袖拭汗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右侧站着负手凝眉曹鸾。
大理寺卿见裴钧到,赶忙垂袖扶着椅柄站起来,颇尴尬地强笑:“哟,裴大人来,这、这——”
裴钧跨进厅中,斜目看大理寺卿眼,又看向曹鸾:“怎回事?”
曹鸾将负在身后讼文递给裴钧,拉裴钧走开几步,近他身边低声道:“今早寅时刚过,寺部忽而提讯裴妍。刚赶到,牢中提讯已变为刑讯,非官差人等不得入内。梅六与是路消息,俱是急得无法。他得信儿便去寻你,则先到方侍郎府上,让他去御史台参大理寺无故施刑。得亏是参在张大人手里,张大人及时赶到,这才坐堂监案,止牢中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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