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姜越牵至内寝,宽解外衫躺入床被,在昏摇烛光里疲惫地入梦,似梦见裴妍,又似梦见曹鸾,夜中睡得并不安稳,也不知昏沉多少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声:“裴钧,好痛啊……”他猛地惊醒,这才发觉是梦。
窗外夜色还未褪干净,偶或阵蝉鸣。月光疏影照在窗绢上,外头人影与灯影微晃,他不时能听见姜越和几个谋士说话声音。俄而晨曦微光渐渐落下,内间珠帘被从外掀起,裴钧在榻中看去,是姜越进来,将身二品文官朝服放在墙边椅上唤他:
“裴钧,礼部快要来封棺。”
这话意味着姜越必须即刻躺入棺椁,以示大殓已成,即可出殡。裴钧忙掀被起身穿戴好,随姜越同沿密道往停放棺材东院行去。
姜越穿着身
下纸笔迎上前,抬手关上他身后门扉,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所幸张三来得及时,裴妍尚未受重伤。若是不然,真是不敢想……”
他深吸口姜越身上令人心安草木香气,微微推开姜越,低声问:“你听说?蔡延此番之所以为难裴妍,是因为蔡沨死。”
姜越讶然凝眉,摇摇头,听裴钧循序说来,目光渐渐沉重:“想不到蔡沨未至京城就丧性命,这下丰州地州官之职又待争抢。此事朝中还未听闻,蔡延就已得到密报,显是蔡氏信差腿脚都比宫里快上步。眼下蔡延是恨透你,要与他置换裴妍之事,怕是不能够。”他抚上裴钧面颊,担忧道,“你打算怎办?”
裴钧抬手握住他手背,下颌在他掌心磨磨,叹口气道:“如今有两条路:是用唐家案迫使蔡飏作证换取免死,无论是他贿赂太医也好,操纵证物也罢,只要他证实审案不公,即可将案件从大理寺转出,投回刑部,如此将由们推举新任刑部尚书张三作审,不难还证裴妍青白;二是施压于皇室,令皇室施压于蔡氏,以换取裴妍自由。”
姜越顺着他话想,点头道:“不错,支援蔡氏胡作非为多是受其供奉皇室子弟,他们门客多在官中,不失为股力量。可与蔡家联结皇室子弟都是根绳上蚂蚱,你要如何逐个击破,他们才会反目相当?”
裴钧疲惫笑,抬手轻刮他鼻尖道:“家家有本难念经,你们老姜家子弟还真没几个干净。在宫里待这些年,谁在手里没点儿黑料?若他们明知裴妍被冤,还要死咬着不放,那蔡延能给他们甜头,就能给他们苦头。”
姜越听言苦笑:“看来往后若是得权,不止吏治得清,皇室也得整饬。开朝来皇族日益养尊处优,倒是在此时让你能得个机缘……此事往后再不能有。”
看见他笑,裴钧只觉心内颗巨石似乎轻轻放下,此时也能勉强玩笑句:“瞧瞧,嫁来媳妇儿还是随娘家姓,啧,欺负人。”
听他这打比方,姜越更是笑起来,身疲累也随笑声稍稍褪去,不禁抬手环住裴钧脖颈,将他揽至肩头,轻拍着他后颈道:“好裴钧,今日你遭遇太多,不如早些歇下罢。待明日举事过后,切都会好起来。”
裴钧只觉姜越轻抚他后颈掌心正传来融融暖意,那暖意顺由他脊骨流进胸腔,似将他安放入池温水之中,倏尔便化去他不安与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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