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湛听言,再度忍痛闭上眼。意识模糊间,他似乎梦见流萤殿,梦见和裴钧温软柔情纠缠——可这次,他却变成那只被他自己抬手打死蚊子,惊醒在粉身碎骨霎。
睁眼,他只见床顶正中
胡黎背脊猛地颤,双唇抖动时,却没能再说出话来。他赤红着眼睛,转身便流下泪,可步履却不敢耽搁,只得佝偻着身子,捏着手中那要命木盒,艰难地走过崇宁殿外高大富丽游廊。
恰此时,恢弘殿宇间响起声报年关洪亮宫钟——子时到。
这以往听来每声都拖得老长宫钟,在这夜却像是步步紧逼而来阴寒脚步声,合着胡黎端上汤药低头走入崇宁殿寝宫步伐,宛如踏行在命运最终轨道上。
蔡岚坐在姜湛床边抬头,接过胡黎端来汤药,令小太监扶姜湛坐起来。
他用勺子勺勺舀起药汤,小心喂入姜湛口中,姜湛万分艰难地咽下这苦水,迷糊间看向蔡岚眉眼,神情怔,旋即又摇摇头,撑着身子看向胡黎问:“胡黎……裴钧他,还没来?”
恨,忽而扬手扫落御案上金鸡镇纸。
——这是他十七岁时,裴钧在京城斗鸡赛事上赢回来物件儿,不过送给他把玩,他却直留到如今。
掌心传来割裂锐痛,他握紧拳头,鼻息乱,立时再度猛咳起来。
宫人惊呼奔走中,送蔡延出宫蔡岚恰好回来,见此景忙把姜湛扶到床榻中躺下,万分痛心地拭掉姜湛唇边血迹,直守到太医侍奉好汤药退去外殿,才见姜湛从昏睡中神志不清地醒来,咿呀着,虚弱地对他说话。
蔡岚连忙拾袖点眼角,俯耳上前,却听姜湛断断续续地下令说:“宣……宣旨,让……让裴钧,进宫来见朕。”
蔡岚端着药碗手颤,药碗中温热汤药洒在他手指上。胡黎见状,忙上前端过那药碗,接替蔡岚坐在床边,舀起药汤喂向姜湛道:“皇上别急,底下人已经传旨下去,裴大人就快来,啊,快。”
姜湛听言,终于顺从地喝完汤药。待重新躺入床榻中,不出盏茶功夫,却觉出胸肺愈加燥热灼痛,忽而咳得愈加凶猛起来,连忙拍床大叫太医进来。
殿外太医受蔡延威逼利诱,已不敢竭尽全力治疗,个个战战兢兢入殿内,也仅是装模作样为姜湛诊脉敷衍。
姜湛觉得喘不上气,难耐间又问胡黎:“裴……裴钧到哪里?”
胡黎守在旁连声应道:“快,皇上,就快来。”
蔡岚双目瞠,心中浮起死寂般冰冷来。在姜湛再度昏睡过去后,他扶着床框起身,也不知是怎样到殿外。
蔡延已然闻讯赶来,身旁陪着孔武有力蔡沨。二人急问蔡岚皇上如何,蔡岚只步履虚浮地经行他们,走到廊中颓坐下道:“皇上要宣裴钧觐见。”
蔡延目中惊,与蔡沨相觑眼,拧眉沉思下,暗暗将胡黎拉到旁,把个小小木盒塞到胡黎手中道:“胡公公,皇上应是病糊涂,还劳您快去给皇上看看药。”
胡黎手猛地颤,瞪目看向蔡延身后无所知蔡岚,再看回蔡延,气声道:“蔡太师,这可是——”
“快去吧,胡公公。”蔡延将那木盒紧握入胡黎手心,双眸在半阖眼帘后鹰凖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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