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见状,唉声叹气地拿起没看完书信,抬手点点她,又点点姜煊,啧啧摇头道:“女子,小人儿。”
“此小人非彼小人,看你是越忙嘴越碎,都快成老妈子,连煊儿都笑话你!”裴妍打开他手,笑着口口喂完姜煊吃药,揭开裴钧桌上茶壶,见里头空,招来小丫鬟道:“去,给裴大人添上茶。”
方明珏便是这时进来。
他与端着茶壶走开丫鬟打个错身,进院来匆匆点头叫妍姐,甚至来不及摸摸姜煊脑袋,右手手指已点过舌尖子,翻开手中装订满单据账册,急急摊在裴钧面前:
“大仙儿,你看看。咱户部给晋王爷调拨粮饷单子是早发出去,结果这些日子被御史台老王八们烦得要死,都快忘这茬事儿,今日想起来查,才知道内阁还没批下这单子!”
钧去信却像极不谙风雅糟老头子,此间再不多言天地、鸟兽、虫蛇,不赋风月、闲诗、杂文,只问日三餐与军中琐事,事事都想替姜越参详二,样样都要弄清才安心,还再提醒姜越清查人手,谨防蔡家或姜湛细作使诈,这每每搞得姜越在千军之中哭笑不得。
而不止姜越军事与方明珏账目叫裴钧头疼,在蔡延暂休后,内阁承下他调走蒋老案底,借机开始让御史台清查六部账。赶着这艰难算账忙碌当口,直气得户部数度与御史台人吵得面红耳赤、相互推搡。
六月末这日,方明珏抱着账本子从户部闯出条路来,着急忙慌地到忠义侯府。
其时,裴钧正坐在后院儿石凳上喂姜煊吃药。旁石桌上还摊着兵防图纸和沓子信件,他手上墨渍没时间清洗,此时边喂姜煊边训话道:“你娘为你,都大半月没睡过好觉,她歇个午觉你还领着狗去舔她,你说你烦人不烦人?”
姜煊脸上痘痂还未尽数脱落,像长小麻子似。待张嘴喝药,他苦得直哈哈,却不敢在裴钧面前显露,只低头委屈道:“小狗是喜欢娘才舔娘。”
听事关姜越安危,裴钧忙放下手中事务,接过账册来看。方明珏接着道:“晋王爷离京时带在军中军粮不多,约摸只还够十来日之用。这眼看就上战场,若这批粮草补不上前线,大军极可能打完第场仗就会断粮!”
裴钧见方明珏翻开单据上写着五六日前时间,左侧撕下票样却尚未被内阁批回,如此果真是个拖着意思。
他心中急,脑子里不由联想到近日朝中之事,几个转念下,忽而眉心拧:“难怪御史台近日闹得厉害。”他搁下账册站起身
狗在旁耷拉着耳朵,呜呀两声应和着,挡在他跟前,难得没有冲裴钧嚷嚷。
裴钧还要数落他,却听裴妍边插着头发上最后根簪子,边走来道:“裴钧,你都够忙,就别说他。这也醒,来喂他就是。”
“这小子就是被你惯。”裴钧没好气地由她接过药碗,本想再说几句,可见裴妍面色,话到口边却说不出来。
他此时确凿是忙,也别无他法,便只嘱咐裴妍:“等张大夫明日来给煊儿换药,你让他也给你开些调理方子,不然你也快垮。”
“哎,知道。”裴妍应他声,转脸偷偷同姜煊挤挤眼睛,母子俩忽而捂嘴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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