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房外廊台下,皇上等闲依坐阑干上瞧着台底碧塘中锦鲤,见来,将手里最后些食饵抛掉,含笑问怎看。
清早起来宿醉未消,吊着浮泡眼睛认字都困难,能怎看?梁大夫写这弹劾折子时候,内里定安侯在军中擅权弄事、搅浑军政之类也没同商量过,且他商量大概也不大能懂。
这类推弹折子实则作侍御史时候也写过不少,虽不是写沈山山他爹,但也都是捕风捉影之事,将朝中不少*员都得罪过。他们碍着爹太傅大人面子不大好开口同争,默默忍着气由皇上扣些俸禄、停职思过阵子,那便也过,往后人事走动照常。
觉得大约百官都挺能理解——若非碰上造反舞弊贪污克扣等大事,御史台实在也没别可做,总不能指望大理寺传案吃整年。
盯着手里折子,头重脚轻地老实想会儿,心觉既然
总之实情是什往往不大重要,宫中以为什,那就是什好。
觉摸着既在他们心里已被把控住,那他们对应当是放心,那同太子殿下认真蹴个鞠也没甚大不,且惯常同沈山山蹴鞠都是赢,颇觉要是将几个皇子踢生气还能游刃有余地让上让,让得叫他们瞧不出来。
故硬着头皮从宫阶上站起身,系袍摆下场去,老神在在道句也来蹴鞠,伸脚就要勾皇上脚下。
……结果差点被皇上蹴哭。
他脑子太好,总能猜中路子将绕过去,球没进过还跑个满身臭汗,顿时后悔究竟之前辛酸个什劲。
【拾陆】
沈府办酒是确认翌日无早朝,本待睡个午后再起身,然清早宫里却派人来说皇上宣。
起得慌慌张张头昏脑涨,还打个隔夜酒嗝,徐顺儿跟在后头阵阵地笑。
路过中庭时候差点跌跤。爹还没去司部点卯,立在池春皱边端着紫砂壶看从廊下过,没好气提点句:“领子歪。”
理好袍子随宫人打马车过宫门入大内,路十来年没什新意,过玄德门时有几个太监在洗地上青砖,看着还觉砖瓦愈来愈旧。
那时觉得开悟些。
有时候众兄弟争不过他,并不见得就是让着他,也有可能是真争不过。而他纵使形单影只,也必须护住足下蹴鞠。
皇上他与众兄弟,同与幼时堆小辈,毕竟是不同。
【拾柒】
皇上招觐见为是御史台近日几道折子,台正司梁大夫参沈山山他爹,足足五本。
过去皇上还没做皇上时,常在玄德门前同他几个兄弟蹴鞠,但凡蹴鞠落他脚下,众兄弟都不大敢同太子殿下夺,只虚与委蛇地跑在侧旁作出要抢架势,却从未伸腿勾过次。
那时候挺瞧不下去,心想蹴鞠玩儿成这般也就不叫蹴鞠,叫让鞠,根本不得尽兴。
眼见皇上总在场下孤独求败,众皇子假意叫好,竟觉出几分自己当年在众小辈里形单影只辛酸来。
实则满宫上下都传说太后单点做太子侍读,确不是瞧中书念得好,而是因起先听说爹有反意,便将立作个质子类把控住,叫爹不敢反。
这虽是无中生有事,但竟能稍稍化解心中多年疑窦,也就生出几分道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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