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不知滔天权势荣华功禄几多重,怎教人尽可抛却
那时大哥方娶大嫂,大嫂脾性还沉稳出挑,尚没被家道琐事折磨尽贤良,而心智刚开,八、九岁大,将将能听懂些大人话里有话。
听见院儿里大哥耷着声音同爹哭声,“爹,云烟儿是个好,也知道。”
云烟儿是大嫂闺名,大嫂姓柳,这端是个清风淡月名字。娘从不许沾染后院儿琐事,却向颇为好奇,那时听闻大嫂名讳,心想这是不是听见家中秘辛,竟还有些兴奋,便放下手里木陀螺和小鞭子,趴着门缝偷偷往跨院儿里瞧,却见大哥膝盖在爹面前跪下去,满脸是泪道:“爹,不想反,爹你救救。”
此言将惊得双腿软跪在地上,心胸都凉透。
……反者乃叛,叛朝背国者皆诛。从小被京中小辈背后里说爹要反,深深懂得这反字何意。
【叁贰】
回国公府时候爹已去部院做事,路过南跨院儿时大嫂正抱嫡侄子往外走。
这小子两岁多,会认人会说话,但胡闹尚同他那庶弟个模样,抬头见便将手里糖饼把扔在身上:“小叔叔!小叔叔抱!”
眼见那糖饼在官袍前襟上挂得黏糊糊,大嫂登时又厉眉目要落掌揍儿子,叫好说歹说劝下来,嫡侄子从他娘臂弯里滑下来,哭丧个脸捏袍子摆使劲摇晃,“逸儿不同娘住,同小叔住!娘凶!”
这叫瞬想到皇上赐给那宅子,忽有些尴尬,撇眼儿瞧大嫂,倒没对她儿子再提起手来,反而有些红眼眶,只在面前站着强笑,说这小子惯会胡说话,叫别在意。
期待爹说些什,哪怕仅是否认这个反字也好,可跨院里爹沉闷而老稳声音却像道锈钝宝锋破锯子,几乎将耳朵里锉得鲜血淋漓。
“老大,这油锅里都煮熟豆腐,你现在说此话……还真晚。”
【叁叁】
垂着头看着地揪着衣摆梗着脖子,地上木陀螺和小鞭子停停搁着,却觉得它们自抽着狠狠转起来,转到眼花缭乱头脑昏沉。
抬眼看顾间钦国公府这廊子亭子院子景致等好,是歌尽春风绿树梢,是舞底扬袖红枝头,宾客尚在前院笑,高朋喧嚣皆可闻,满园香卉贯鼻,各地奇珍络绎,林间树下大哥二哥曾领着跑过,娘坐在海棠下替缝袍。
只装作没瞧见她脸色,默默抠掉衣服上粘糖饼,把侄子抱起来,沉默会儿实在找不到言语,便问她大哥呢。
“去营里。”她没好气地伸手把儿子抱回去,抬眼看看,眸子竟有些忿然不甘,只道句小叔子请好,便往扭身后院去。
在石板道上站着愣神,心想果真花木方塘小,楼台宅院深。从前听说京中高门贵第妯娌恩怨皆因中馈宅院而起,从不信,现今是不得不信。
也不是不明白大嫂是何故变成这模样,毕竟她当是嫁进来后才知道们钦国公家子是真要造反,彼时木柴烧作炭,青丝落成灰,顶好脾性黄花姑娘送进大哥洞房,想退婚也来不及。
幼时有回娘做寿,曾偶立在此处石板道上听爹在南跨院儿里同大哥落训,说大哥成家也没个正形,成日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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