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是真冷,让他取氅子披回家去。
可沈山山没应话。
他清凌眉目望着好晌,那眸子里头沉浮话大约足有三千弱水,可他却唯独吐出句:“稹清,你这……使不得。”
沈山山是肚里虫,他惯常是什事儿都依着,惯常要什他都时片刻去给弄来。
可连他都说,这使不得。
他这话不是假,真是疼。说到这儿也就不同他客气,言语便止。
那日蹴鞠把脑门儿上面疱撞破俩,鼻血止住后万幸没伤着鼻骨,只眉心上青大块儿,后来养个多月才好。当天沈山山直在侧殿里头陪到掌灯时候,眼见太医给道道敷药,又坐在榻边儿跟聊章台柳梦,转眼宫门就快落钥,他是留不得,东宫里头人紧赶慢赶催他该走,他才欠欠起身来,皱眉嘱好生休息。
应下,他又说要干脆回国公府去养罢,这样儿他还能经常来瞧瞧。
“你说你也不是个爱钻营功名,出都出宫,怎又想着再回来?”他终于是问出这话来,看着叹口气:“听说也不是你爹逼你。”
“不是。”道,“自个儿要入宫。”
【捌贰】
被沈山山扶上东宫指来接抬子,曳行间瞧着琉球那质子从耀武扬威巧笑倩兮到满面悲戚跪在地上害怕,心底里又有点儿可怜他独在异乡云云,于是拼命咬着牙巴勒令自己不去看他,怕自己开口就要说没事儿给他求个情。
不想让自个儿做这烂好人事儿。
可临着起行,果真还是忍不住,正扭头要唤皇上回头说算吧蹴鞠受个把伤都是在所难免,可脖子都还没支起来呢,陪在抬子旁边儿沈山山却把脑袋又拧回来,恶狠狠道:“你给乖乖儿待着,不准说话。”
沈山山果真是腹中虫,竟也知道脑袋动就要做些没出息事儿。
沈山山眉头略略敛起,垂眸看着片刻,忽而渐渐提起丝气,“……稹清,你是不是对太子——”
“忠心。”把拽他袖子,“对太子爷忠心。”
可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然本身是想笑,说完又觉得鼻子上药膏纱布蹭得难受,轻轻抬手揉,又疼到骨头里,不禁龇牙咧嘴阵。
沈山山抬起手,愣愣抓下指头:“稹清……”
捂着鼻子回眼儿看看皇上与小皇叔走远背影,又看看他,心觉他还是笑时候好些,他不笑时候身上气势冷清至极,还体承股子他爹军中带出那种肃杀,真怪叫人生怕。
想来恁大个人在他跟前儿突然就被砸,也是将他吓跳,现下他这当是担心。
他心里要着紧什,面上惯常就这样,清楚。
低头瞧见他兰衫袖口上斑驳泛红,都是鼻子里头落出血,不禁也叹口气,拍拍他小臂逗他:“甭气,沈山山,你爷没事儿,就是吧……这脸大概是瞧不得,来日要讨媳妇儿还得麻烦你去帮爷相对相对,骗着人家姑娘瞧上,再换自个儿入洞房。”
“瞧上还让给你?傻啊?”沈山山气得把揉在后脑勺按按,“你这嘴,挨揍都不老实。能不能安生坐着别说话?那蹴鞠砸得狠,瞧着都替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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