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自个儿,根本不是个想考学想做官料子,大约能斗鸡走狗赌马吃酒听戏看书辈子浑浑噩噩就过,任外头说是富贵草包窝囊废不在乎,因这世上从来也没谁对有过甚希冀,爹没有过,大哥二哥不消说,娘走得早,唯望是平安和泰,别更没有,就连沈山山给讲课业讲到真不懂地方他怕老想不通不好受,从来也都是直接就替做算。
可唯独皇上不。
唯独皇上这同八竿子打不着处人,他真信能考入班进御史台。
在东宫夜里温书时候从来听不懂什地方,他就提着不准睡,活活要给讲透让能举反三说清楚才放人,才开始时心里还怨过,被逼狠还哭鼻子,然哭着鼻子他也根本不带心疼,绢子丢在跟前儿让赶紧擦擦泪继续写字儿,哭狠还要罚侍读月俸,唯有苦读懂书,才能得着好,有吃有玩有亲香有钱拿,赏罚分明。
如此日日习惯
沉沉端盏中水红色酒,仰头就干,顿时心胸烧磨得暖热,老喉咙吸鼻子笑,“能怎办,喝闷酒呗。”
这酒喝着也着实闷。
人说喝酒能浇胸中块垒,搁身上都他娘是胡诌。
这人喝酒从来醉得慢,待到真醉还能迷糊蒙头大睡场,可真醉之前却能难熬到姥姥家去,每每总是温酒入喉上头,平日里紧持神智麻,终于再不能糊弄自己。
“你不是要同说事儿?”问沈山山,“就这事儿?”
没起出去喝过,若非亭山府祝宴撞上,大约还真难见他次。
问起来他总是和学监先生去地方贡院,要就是家里姑婆舅子事儿……
嗐,其实他不消说这些。
俩,何至于呢。
谁不嫌鱼腥?谁不避骚气?过去同他说那忠君二字唬唬常人便罢,沈山山何其灵醒,从来唬他不住,他都是门清儿。
锅里物什大约捞尽,炉子下头炭烧得差不多,方才翻滚汤也渐渐平静下来,沈山山慢慢搁筷子,凝眉看向,好似是定定决心,才肃穆问道:“……稹清,你同太子好,是不是因为你爹那大事儿干系?”
猛抬头看他,只觉他这话毒得就像把刺刀,提着往心口阵戳戳,直戳在最痛地方。
这问是自己夜里躺在床上都不敢想,从来能避几日就避几日,可搁在那时光天化日周遭嘈嘈,沈山山又不愧是肚里虫,竟就那突然地问出来。
这要怎回他?想干脆应这言,却实在不甘心,打心底想反驳,但怎反驳?
最起先要巴结皇上本也就是为爹那桩子事儿,但历这些年,虽也没什好不得大事儿,但皇上于却真真再不样。
知道,心里都清楚,他这并非是真要疏远,他给带杂书扎风筝是心还待好,只是搁同皇上如今这境况,若非必然,他也真不该同多待。
是个祸患。
叹口气,日子长短事儿不同他争,只埋头又要倒酒,沈山山便接过酒壶替斟出来。
股子糯米枸杞热烫气儿扑在面门上,甜腻腻。
听见他终于还是开口:“听说……太子妃在选,稹清,你——怎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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