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监官见翻牌儿,就又来,徐徐把领到茅房外头,伸手推门儿——
好家伙,当时那茅房打开臭骚味儿这是搁十年都还记得,那里面可是整排号舍六十五个青衫学子腹中之物,也不知他们那些个穷酸都吃是什,味儿恁大,熏得就地晃险些晕过去,惊都惊呆。
此时便又明白二哥为何劝诫早晨如厕好些,时只恨自己早前儿是矫情个什劲儿,心想那时候有人看是有人看,至少不臭啊,哎。
监官立在门口袖手静静看,挺平静,满眼勘破红尘,似在问是不是又要提裤子不上。
可倒是想,肠子却不允,只好闭气提袍视死如归地进去,心觉这恭出得好似岳鹏举抗金,真真感天动地
进去前问二哥,在贡院儿里上茅房怎办。二哥当时顿顿,沉吟会儿才说,号舍每排头上有个茅厕,想去话就把号舍门上牌儿翻成出恭,自然有监官来领过去。
当时还觉着这伺候挺周到,心里且安些,便没想着再问二哥别。
二哥却幽幽嘱句说,在贡院儿里要出恭,便最好早晨去。没闹明白为什,他也没功夫答就去点卯。
结果等第场诗和论题发下来,折腾两个时辰暂作不出,想起这出恭事儿还挺新鲜,就兴致勃勃翻牌儿等监官来领去茅厕。哪知道监官是来开门儿领去,可到茅厕他却不走。
考中是不准说话,说话就直接赶出贡院儿。同那监官大眼儿瞪小眼儿半晌,冲他摆摆手他也还是不出去,竟冲摇头瞄眼。
帘儿马车,也没什徐顺儿方叔,更没有太子爷拴平安玉佩,有些大约是走好长路才赶来,要就搭着驴子拉柴车,明明身苦呵呵模样,但个个脸上却都极和气,同这拿腔拿调模样真不样,他们家亲近得同爹二哥那模样也不样。
瞧着瞧着,心里竟挺羡慕他们。
那时所能知道几个同年考学人都和出身差不多,比如沈山山和勤学馆几个公子哥儿,他们都是在京中主场考,换场那天儿兴许还能回家吃个饭,像似避院儿来这寿县同平头百姓们窝子考学公子是真没有,四周娃娃见着这模样儿也挺稀奇,会儿看看衣裳环佩,会儿看看家马车马驹,会儿看方叔会儿看徐顺儿,眼里头竟同看他们是样。
大半他们才是真羡慕。
但又有什可羡慕。
这才懂二哥被问起此事时那沉吟中深意。
原来这监官还要守着爷蹲坑。
他娘。
这还蹲什蹲,爷急慌慌地就又出来作诗,五言八韵字儿不拖沓落笔而就,写完还把徐顺儿给带饼子拿出来吃就凉茶压惊。
然这惊惊地压到晚上,憋着肚子写述论是真憋不住,非得要上茅房不可,终于还是身子胜性子,认怂咬牙翻出恭牌儿,心想有人看就有人看罢,大老爷们儿,这能是多大回事儿。
人心这事儿,不过就是得陇望蜀。
也更是得不着,才觉得是最好。
【佰拾贰】
如今说起来,秋闱那九日,是这辈子头回信世上真有地狱。
那之前是真不信,真。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