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顺儿凑到耳边悄声儿道:“爷,听见中午时候二公子回来同老爷说……说起早朝上老爷同太子爷闹不对付,多少年头回儿呢,就着礼部事儿,竟当着圣驾就在殿上争起来。老爷说,早跟太子爷说过,爷你既现下不作侍读,那国公府里会管教儿子,就不再劳东宫费心,太子爷那边儿
到底并没真断腿。爹也并未真把揍死过去,单算着有辱家门、欺纲藐常、无顾伦理类,他竟好似是忽而对抱上他从来不曾抱过期望,居然将层层关在屋里令仆从四下看管着,自个儿并不再来打骂,反倒不知何处寻来个迂腐老学究,成日掠过七情六欲,只哆哆嗦嗦拿着数册厚本儿,拖长声音跟讲那三纲四端五伦八德。
那老家伙瘦得似猴儿,声音破风箱似难听,他来次就拿东西扔他次,手边儿是吃饭汤碗就拿汤碗扔他,是杂书就拿杂书扔他。他不是不怕,但他自然更怕爹,到后来这老头儿都站在院儿里不敢近身,居然都还扯着那干瘪喉咙在院儿里训:“……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天下治;三者逆,天下乱……”
当时要不是惜着手里玩儿着花瓶儿是西域来就这对儿,老早就拎起来大嘴巴子抽他:“你这老骨头做过臣?你做过君?什都不知道你闹腾什呀,滚滚滚!”
正赶上二哥下工来瞧,走到院儿里见此景便生怒意,快步走来把手里花瓶儿抽,肃起脸来骂竟比那老学究还骂得之乎者也,骂完叫来家丁把那对儿西域宝瓶递,将屋子金玉摆件儿全都搬去库房里锁上,就连炉子里点宝蟾香都要全数收走,瘸个腿怎扯都扯不过他。
他是臣,他还是哥哥,比多吃好几年饭,人也厉害,找不出什话来对付他,由是便知道二哥比那老学究还麻烦,那学究就真得奉着,奉到等腿脚利索翻墙出去,那才能躲个干二净。
可想着这事儿,不过叫来徐顺儿问嘴,问他从前翻进娘那院儿里梯子还在不在,这事儿竟不知怎又让爹知道,原是好几日没见着他来,这下来他还带着笤帚,奔到床边儿对就是顿猛拍猛骂,说不打死是不能够,拍落床上被子灰。
要不是徐顺儿那叛徒还知道护主,早就交代在那儿,后来是大哥二哥赶来拉扯,才好说歹说把爹劝出去,却又立时把那老学究又找来,叽里呱啦立在院儿里跟念伦常,直闹腾到夜里才走。
当晚徐顺儿往背上涂药,是真想不通:“徐顺儿,你他娘告密还来替挡揍,你有病啊?”
徐顺儿合药盒子颇委屈道:“爷,俩起长这大,什时候去老爷跟前儿告过你不是啊,都是外头听见去挤兑。哎,您还是消停吧,到底府里老爷还管着事儿,他们不会放你出去,有梯子你也过不去墙。”
瞥他眼儿,闷闷趴回床上,由得他替把衣裳穿,坐起来看着屋子空空荡荡,只觉着心里也空荡起来,便把将徐顺儿扯过来往他耳边压低声儿问:“早上叫你去听,你究竟听到没有……东宫里头怎样?太子爷知不知道这样儿?”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