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侍御回身来,埋头答句:“稹大夫,下官当年与你同期入职为侍御史,到如今,已有十二年。”
如此句十二年,竟叫他说得心平气和,却又俯仰皆萧然,引不禁问他:“那你难道还想做第十三年侍御史?还想被他们叫辈子老龟?——人人都自荐要升迁,怎偏生就没你帖子递来这儿?”
刘侍御闻言凛,面上短促眉头微微撇下,只抬目盯眼,旋即似忍口什气般,还是道:“下官出身寒门、人卑位轻,于升迁之事儿自不可奢望比肩同袍,如今旦有瓦盖头,也没什——”
“没什?”断他这话,放下手里折子倒觉得好笑起来,“你知不知道,林太师那大孙子如今十九岁,才进台里两年呢,竟也敢把请帖搁在桌上要那御史丞位置,你呢?你比他多整整十年年资,同是
【廿二】
娘忌日渐进些,家里便如期收来北疆书信。
大哥随信捎来些北地小玩意儿及叠子耐心抄就华严经,心意虽是足,然字儿却依旧不怎样儿,信文亦作得几年如日磕碜,是絮絮叨叨什都问——左句大嫂右句二哥,自然还要问问他两个儿子和爹身子,到头又问起他年节寄回寒碜节礼家中可有收到,叫人回都不知如何回起。
这杂乱无章信大约是叫爹瞧得心烦,便着人提去回信,他自个儿只坐在廊上闷头捻珠看鸟,不时还随着鸟声儿咳嗽起来止不住,也就从怀里摸出瓶太医院年初调来药丸子,倒出两粒儿不做声地吃,又顺口茶,回头提点哪般措辞。
依他拣些家中琐事儿回给大哥,顺也提起上月知悉大嫂已寻处改嫁之事——那婆家算作地方有名望富贵士绅,虽说是给老夫续弦,可大嫂嫁去也是作当家主母,并不易再受委屈,以此告慰大哥安心,且也叫嫡侄子将新学几个大字儿好好儿写遍道儿附在信中,说二小子也有二哥管着,往后他这俩儿子字儿都能写得比他自个儿好多,叫他不用操这闲心。
写到这儿也该提提爹,便抬头问:“爹,你这身子要怎同大哥写?”
爹正呛着喉咙徐徐地咳,闻言回头瞥眼,只搁下茶壶顺口气儿道:“身子怎?身子好得很,你该怎写就怎写。”
于是也就写:“老爹自言身形健硕,尚可食牛打虎、上山下海,嘱兄无挂于心,好自安泰便是极善。”写完吹干信纸就往信封里塞,爹挑起眉头叫念念都写些什,连忙囫囵搪塞,只出门将信纸递给常托信客寄走,这便也回御史台做事儿。
此时正值人间四月春花儿开过,恰逢朝中新老交互、调任频频,台中亦有个御史丞换去胥州,如此就空个职务搁在眼皮底下,勾着下头各人都有心思进取。巧是近日朝上又由温太傅提起要改制刑律,便有个美差是巡查京兆周遭各州府案录,说是以备今后试法,则更做此职跳板。
谁都知道这差事不难,归来又是个升迁功绩,几日中递来书桌上拜帖、请函便都多起来,可看来看去却总觉当中少个谁,还是晚上刘侍御又来宅里送趟折子,才想起来叫住他问:“刘侍御,你做侍御史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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