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北作为唯手艺人、老实人,不忍心看程千仞脸迷惑:“虽然背后说人不好,但有些事很有趣,不介意说说。”
程千仞给他倒酒。
“他原名白玉楼,很讲究保养发肤,每次打马球都要戴网罩护面,花间雪绛给他起绰号叫白美人。他也嫌‘玉楼’这名字金玉俗气太重。自己改作白闲鹤,让们喊他仙鹤。段时间后,们又改口
程千仞心想,所以你在雪地上写那四个字?却把徐冉吓得不轻。
“魔王死,世人大多不清楚东边战况,还在放鞭炮、写文章庆祝。总不至于民心涣散。”
他觉得对方过于悲观些。
白闲鹤似笑非笑:“民心可是王朝民心?圣上年迈不理政事,太子形同虚设,天下人只知朝辞宫有尊者,不知太和殿有帝王。魔王之死,更使那位声威鼎盛,如果他不愿这种局面继续下去,总要做点什……”
程千仞无奈地想,哪有时间做别,朝歌阙又跑去杀魔王。
程千仞默然。
白闲鹤重新系好眼前白绢,起身告辞,笑道:“雪天路滑,程山主可愿送程?”
邱北傅克己拧着眉头看他,无声表达‘你是不是有病’。
两人走在僻静小道,天空铅云密布,狂风卷起细碎雪屑。
程千仞忽然开口:“谢谢你。”
云湖开封那坛,他不知道对方此时问起,是否另有深意。
白闲鹤摆摆手:“谁想送他?是送淮金湖秋月姑娘,美酒赠美人。秋月转送他,怕他拒绝,才借名义罢。早知道会落在花间雪绛手里,不如自己喝完痛快。”
他神色惋惜:“那是长乐坊‘大梦千年’。现在可喝不到这样好酒。”
程千仞笑道:“如果有朝日同去皇都,替他赔坛给你。”
白闲鹤摇头:“没有。”
小道已经走到尽头,不远处等候剑阁弟子看见他们,迎上前来。
该说话也已然说完,两人微微欠身致礼,就此分别。
程千仞又折转回去。酒香还未尽散,石桌上炉火熄灭,酒也冷。
“他以前和顾雪绛关系不错吧?”
傅克己微微怔:“当然不。”
“不是信她。元帅交代过,要相信温乐公主决定。”白闲鹤摆手:“真要谢,反要谢你,让碧云红缨回到手里。”
程千仞皱眉:“你们皇都人,家里事都乱七八糟。”
白闲鹤大笑:“不说那些乱七八糟事。”
他虽有公职在身,说话却没甚顾忌:“东边魔王已死,中原两反王被神武军打得无力喘息,眼下这种境况,对王朝而言,看似光明坦途,实则险恶万分。连年战火,耗国库、伤农时、民心涣散……”
“镇东军是镇国重器,不能生点乱象。偷天换日,总比改天换日好。”
“什?”
“朝廷征兵令发下去,酒坊老板小儿子去参军,前年死在西南战场。老板白发人送黑发人,疯疯癫癫地烧酒窖,悲痛而死。”
顾雪绛那年打奔袭战,为行军速度,舍弃伤员,月之内疾驰如风连夺三城。仗打赢,神武军也损失惨重。消息传到皇都,家家举丧,户户戴孝。朝廷拨发三倍抚恤金,才把这件事压下去。
叛军恨透他,皇都人民也不见得喜欢他。
白闲鹤看着飞雪:“他到底是欠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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