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呢。”他哼唱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哥哥勤奋好学,为国为民殚精竭虑。”
玉梳滑过头皮,力道刚好,程千仞浑身舒爽地微微打颤:“呼,也觉得。”他摸摸下巴,“难道脸上写着‘要跑路’?”
逐流笑道:“只要尝过权力滋味,很少有人不喜欢。享受世间所有崇敬畏惧目光,掌控他人悲喜和命运,只有权力能做到。你却好像不太在意这些。”
他放下梳子,注视着镜中人影,轻声道:“哥,你在这里,又不在。真怕留不住你。”
程千仞笑意凝滞。
程千仞笑道:“你是希望想起点过去事。还是怕撂挑子跑路,想劝认命?”
温乐语塞。
程千仞:“回去休息吧。”
夜幕沉沉,他回到东宫寝殿。内侍们已经熟知他脾气习惯,从不跟进去服侍。
“回来。聊这晚,挺尽兴吧。”
笑容。
程千仞问:“他从前也住在这里?”
“从前住东宫旁边宁阳宫,宫外也有亲王府邸。父皇不再上朝之后,朝堂渐渐形成两派,大皇兄与三皇兄党争,后来首辅摄政,扶大皇子做太子,三皇兄便搬来这里。大皇兄不甘心当傀儡受人摆布,两年前带亲兵东去白雪关,希望闯下大功业,他不听皇姐指挥,死在东川战场,尸骨不存。但当时情况十分复杂,如果为他追封,等于昭告天下皇姐指挥不当,必然影响战事,于是没有宣扬。”
“二皇兄成年后就去封地,立誓永不北归,他封地远离皇都,靠近南海,贫瘠未开化。三皇兄和四皇兄,宫里仅存两位皇子,就住在这里。你刚才已经见过其中位……”
温乐轻声问,“你会杀他们吗?”
寝殿设有隔音阵,没人能听见他们说话。然而天道规则无处不在,有些话不能说太清楚。
这是对方第二次提起,第次是在剑阁解签之地玉虚观。
世界上只有个人,知道程千仞最深秘密。
他刚到东川时,不适应这个世界,行止带着旧习,又因为孩童年幼,并不防备地展示着异处。
从镜中看,逐流神色有点委屈,程千仞心中动。
逐流迎上来,为他解礼服外袍衣带,动作自然。程千仞瞥见菱花窗开着。想到对方直站在窗前看他,不由笑笑。
老臣天天‘有本要奏’‘事关国体’,酸儒整日‘之乎者也’‘祖宗规矩’,只有弟弟使快乐。
前两天逐流抱怨朝辞宫温泉池翻修,暂时不能用,程千仞便让他晚上悄悄过来,想泡可以泡东宫,毕竟对方已经很辛苦。
逐流帮程千仞轻轻卸下发冠,梳理头发。梳妆台铜镜里,映出他们面容。
“你觉得最近表现怎样?”
皇族为权力斗争牺牲性命,似乎是约定俗成规矩。
程千仞反问道:“为什要杀他们?”
温乐彻底松口气,不再言语。
程千仞道:“那院子不像近几年新盖。”
温乐想想:“他们之前,也有人住过。宫里会有不该出生孩子,比如生母卑微,或分娩时天象不吉利,就住在废园。小时候贪玩乱闯,来过这里次。三皇兄搬进来,像在说自己已经认命。因为父皇常说,皇族命运,出生就注定,有人做皇帝,有人早早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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