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少棠摇头,话里有话:“哪是你
“他们要把送走,送别处去甩给别人,以后可能都回不来家!为什是,凭什要挪窝滚蛋、给别人腾地方?怎就不好?!”
孟小北把梭子枪话全倒出来,跟爹妈都不好意思说,小男子汉也有尊严。
贺少棠蹲下,与小北头碰着头,低声说话。俩人用小棍在地上写写画画,聊心事,仿佛已经认识很久,夜同被窝、睡个简陋大尿炕,竟都能睡出感情。
少棠认真地说:“小子,不是你不好,你爹你妈恰恰是为你好。”
孟小北那时不懂事:“……怎就为好?”
孟小北酝酿早上,说话中气十足,眼神坚定:“少棠叔叔,能不回家吗?”
贺少棠挑眉:“昨晚不是跟挺乖咱都说好?不回家你能去哪。”
孟小北蔫儿有大主意:“就是不想回家,没意思!想待在这儿!”
少棠乐:“这儿就有意思?”
孟小北用力点头,眼仁乌黑眼含期盼:“热闹,有好吃!有狗肉火锅!还块儿打牌,咱俩人搭档简直无敌,打牌还能赢他们东西,昨晚特开心!”
孟小北直睡到太阳斜照进窗缝,灰尘在阳光里欢畅起舞。
他尿湿半床,自己挤在干地儿里睡,至于另外那位爷怎睡就不得而知,他也管不着。
屋里人早都起,各自上岗,出门巡山后院砍柴。炉子上盛着碗温热稀饭,辣子咸菜。
孟小北在哨所不远那个水潭处找见他少棠叔叔。山岭上融化泉水交汇,水体冰冷,小潭极其清澈,倒映高矮两枚人影。鱼儿在水中浅睡,突然被惊动散开,像在块巨大透明水晶里游弋,如山中幻境。
孟小北看着贺少棠在潭水边来回走几趟,布置起简易钓竿、鱼饵,抛线钓鱼。
少棠问:“送哪去你知道?”
小北:“……可能去北京吧。”
少棠:“北京还不好?”
小北倔脾气地嘟囔:“有什好,又不是家。”
脾气再野孩子,说到底也还是恋家,听说要离开家,心里没找没落。
贺少棠笑着骂:“你还上瘾?!你喊叔也没用,没地方给你每天弄条狗来吃,明儿你再想吃,老子真就得上山给你打狼!”
孟小北调开眼神,咬嘴唇,望着晶莹湖面,半晌说出真实心酸话。
“家里是哥哥,其实就早出生那两分钟!分什大小啊,凭什啊!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晚点儿钻出来,那就是弟弟!”
“爸妈偏疼弟。”
“他们都说长得不像爸,说不好看……孟小京就是比漂亮,大院里人都这说……”
背着其他人视线,贺少棠在水潭边、二宝溺死地方,用大大小小圆石头块,垒出个高高坟头。孟小北瞅见少棠把串红绳哨子压在最下面块石头底下,压得牢牢。他记得那是昨晚少棠出去扒狗皮时,从二宝脖子上取下。
贺少棠在潭边蹲着,动不动,静默很久。
孟小北发觉这人说话时与沉默时判若两人,完全两幅面孔。脸倒映在静谧潭中,不起丝波纹。
……
贺少棠手指掐熄烟蒂,起身,扎好军装皮带,潇洒摆头:“走,开卡车送你回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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