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少棠把孩子交付小北亲爹手上,膀子疼着呢,正要扭头回去,被眼尖村民瞄见。
人群里有人喊道:“别让他走!”
“那个人跟姓段就是伙!”
“他们都是从北京军区过来,也老往咱们村里跑,都是群祸害!”
孟建民心下莫名怔忡,看向少棠。
孟建民眼眶里有泪,吼:“你说能不担心吗!”
孟小北副不畏天地口吻:“有少棠叔叔保护,没事。”
孟建民抬头,少棠身上那件衬衫遍布尘土脚印血迹已然看不出本色。少棠脸上汗水把黄土黏在脸膛上,简直像尊泥塑人儿……
贺少棠沉默地望着他父子俩,也说不出句热乎话,心里大约也是松口气,完璧归赵,护着个娃,责任多重大啊。
偏巧就在这时,段红宇被领头村民架到厂门口,谈判对峙,讨论他们村那个姑娘,该怎办。
村民与兵工厂工人持械武斗,当场受伤不少人,厂门口片狼藉,两排绿化树都被砍秃枝子。
段红宇那坏小子,平生头遭落魄到被群农民手持镰刀铁锹追砍,路跑进田垄,跌进玉米地片泥塘里,被群人围殴。玉米地倒伐大片……
孟建民其实当天也从车间里跑出来,手里倒提根棍子。
孟建民这种人,根本不会打架。他个技术工人,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他是出来找他宝贝儿子!他忽而想起孟小北跟着贺班长进城,约莫晌晚就该回转,到这时候还不回来,该不是半道被发疯村民给劫,打……
贺少棠带孩子往回奔。与此同时,孟建民提棍子路往外找,心都要凉,两手心冒冷汗,为这皮孩子简直操碎心。
贺少棠别过脸去,紧咬嘴唇,胸中愤慨。他都懊恼后悔刚才发无名火骂小北,这时候其实最想掐死是段红宇,祸水源头就是姓段,连累老子被人追砍。
段红宇被人按住,破罐破摔,带着哭腔吼道:“贺少棠你个不讲义气!你刚才眼瞧着快被人砍
段红宇也是脸血,虎落平阳仍然跩得二五八万气焰,说,老子负什责?老子又没强*她,当初就是个你情愿!
村民说,你现在搞出人命来,你拍拍屁股想走人?你们城里出来干部子弟就这狗尿性,告诉你,没那便宜事!
段红宇浑不吝,脖子梗,那你们想怎样?
村民说,要你娶她,要赔五百块钱出来。
段红宇自然坚决不答应。他个部队高干子弟,山沟里憋坏玩玩儿罢,怎会是真心,断然不会娶个没文化没前途村姑,要钱更是分都没有,还想讹本少爷?
厂门口路障拥堵,有人砍石头,有人用拖拉机撞击大铁门。
孟建民捡起块儿石头狠狠砸回去,用木棍子开路,也是平生头回,手上沾别人血……他双眼也慢慢洇出血性殷红色,被年景逼得,正派人都快要被岁月撕绞着灵魂逼成个土匪。
小北眼瞅见,中气十足地叫道:“爸爸!!!”
孟建民在人群中听见那声音,如同听到天使召唤,眼眶里放射光芒,把扑过去,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孟小北被他爸搂得太紧,他爸爸下巴胡茬戳他脸疼,极不习惯,挣脱出来,大声道:“爸爸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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