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民喝酒喝得脸庞眼眶皆红,眼里有丝水光。
“少棠,你说,能跟大伙照实说吗。”
“也不忍心,那是们爹妈啊!”
“谁心里能不挂着,能告诉他们咱们爹妈那大岁数这些天都睡在大街上啊……”
少棠拍拍孟建民肩膀。他看得出,孟建民这人内心柔软,有股子忧国忧民悲天悯人书生气质。
。少棠有点儿不好意思,抱着孟小北路跑进楼道,在没人处伸到小北裤腰里捏他小鸡儿,捏得孟小北哎呦哎呦。
哥俩彻夜长谈,喝掉瓶白酒……
两个男人盘腿坐在床上,孟建民怀里搂着小京,贺少棠怀里捏固着小北,那感觉就好像俩儿子人有个爹。小孩表露感情相对直白,说不出三句话,立刻就看出哪个跟哪个更亲、更黏糊。
孟建民说,那晚凌晨地震,他们全家人都晃醒。全楼居民从楼里跑出来。
他们国棉二厂三厂宿舍区,是纺织部下属国营大企业家属宿舍,专门为安置当时大批进京棉纺厂职工,属于北京五十年代建成最高档先进批楼房,有水有气。坡顶红砖仿民国式洋楼房,建筑相当结实,房子震悠,但是没塌!
孟小北听着他爸诉说,看孟小京两个指头捏着卫生纸擤鼻涕小傻样,愈发同情起他弟弟。他这些日子跟干爹混在处,小树林里兵营哨所别有洞天,日子不要太逍遥自在,爽得心中都有愧。
贺少棠关心地问:“你母亲身体还好?老两口自己在北京行吗?”
孟建民笑说:“妈年轻时候就特能干,个人养出五个孩子操持大家子,能不利索吗。妈还总提起你,问少棠呢,少棠怎不来北京来呢!”
孟小北嘎巴嘎巴啃着羊拐骨,腾出嘴巴来说:“奶奶肯定不是这说。奶奶肯定说是,勺烫捏,勺烫咋也不来碑景看俺咧!”
孟小北就这天赋。孟小京被逗得嘎嘎嘎地乐,贺少棠也乐,很宠溺地揉揉小北头发:“你儿子这
后半夜正睡得熟,尤其又是夏天,很多人是光脊梁穿小裤衩惊恐万状地跑出来。女孩子们光着跑出来,看房子没塌,又跑回去,穿上衣服再跑出来。孟建民穿背心内裤,安抚好爹妈和他几个妹妹,后来又冒险跑回楼去,抱下几大床棉被……
地震第二日,余震小震不断,广播里又不断传来唐山坏消息,到处都传唐山死几十万人。北京人民也陷在恐惧之中,都不敢回家睡觉,所有人都睡在楼前空地上。每家划出四米见方块范围,铺上被褥,家人挤睡在处,互为依靠。
孟小京这倒霉孩子,头回来北京玩儿,就遭罪。那几天还生痱子,买不着痱子粉,夜里睡露天地铺又生感冒,冷热交加,鼻涕眼泪横流。再说帐篷,哪那容易搞到?震后开始个星期,根本就没有人来发放帐篷,全部都是自救。二厂合作社都被饥肠辘辘灾民把铁栅栏门卸掉,将粮油米面抢而空。
孟建民想给厂里打长途电话拖延归期,他家老太太思想觉悟高,逼着他赶紧回,“你不是厂里劳动模范!”
他大妹妹与大妹夫将他送至火车站,不舍而别。去北京站那路上,看到都是卷着铺盖流连大街灾民、受损摇摇欲坠平房、往来呼啸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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