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在敲锣打鼓,晚风混着轻微热感,还不是很辣。锦官城每逢夏季,雨水多得要命。城市遭不住几日连雨,很快便会内涝。
暖黄灯光夹着广告霓虹,目之所及都湿哒哒,在雨珠串子里显得特别暧昧。
风在游走,车辆跟着风走。行人打
魏囡靠着魏北胸膛,听着哥哥年轻而有力心跳。很快,如雷贯耳。她拼命点头,说好。囡囡定好好学习,次次都拿第。
囡囡拿第,哥哥就来看。好不好。
魏北说好。
很多年过去,魏北也不曾知晓,那天他离开后,魏囡人躲在被子里,哭得很大声。
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紧紧地、紧紧地蜷缩着。抱着被子,像抱住根汪洋上浮木。
她不知道这是个无底洞。她哥哥已经投很多钱进去,但依然填不满。
魏北搂紧她,没有撒谎,“是,那个叔叔有钱。”
“可以让囡囡好起来,也可以让囡囡上学。以后你想去哪里,叔叔都能让你去。”
魏囡就抱住魏北,再次露出大大笑容。她笑得像春天最明媚花,眉展眼舒,花瓣花叶都全力地绽放着。她感知魏北不安与愧疚,她想安慰他。她想保护他。
她想说句没事,囡囡知道哥哥舍不得。可她说不出口,怕哥哥哭。
“那哥哥,还会跟囡囡起生活吧。”
魏囡将声音克制得很好,听不出丝哽咽味道。
她想说是,哥哥还要囡囡吗。
但“要”这个字太大。听着就像种责任。魏囡今年十岁,当年不识“机会”二字,如今她认得。自然也认得责任二字。
“会,”魏北眼睛发酸发胀,魏囡低头,他就抬头。努力睁着眼睛,视线却还是变得雾蒙蒙,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哥哥会常来接囡囡放学,会跟你在起。”
护士听到声音进来,慌得不行。连忙问她怎,是不是哪里难受。而魏囡却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护士要去叫医生,魏囡才开口。
她说,囡囡不难受。囡囡高兴。哥哥不用再那辛苦,囡囡不是累赘。是不是。
囡囡不是。
魏北和魏囡是绑在根绳上两个生命。魏北知道命运是什,于是顶在前面,以自己盲勇去承担抵抗。魏囡不知道命运是什,但她已晓得怎去做个“乖孩子”,尽量让自己不要成为负担,才不至被丢弃于人海里。
几场轰轰烈烈雷阵雨下来。悲壮地挽着死气暮春就过。残花败叶躺进下水道,混着雨水热闹地奔赴远方。
魏囡说:“那囡囡可以去跟叔叔生活吗。这样哥哥就不会那辛苦。”
去生活。就是被领养。魏囡知道。魏北也明白她知道。
想好说辞句也派不上用场。魏北从没觉得如此之苦。舌尖发苦。喉咙里是苦。心尖也是苦。五腹六脏似扔进搅拌机,疼是真疼,却盖不过苦。
他抱着魏囡,鼻尖酸得要命,他控制好声音,“哥哥会常去看囡囡,囡囡要好好学习。”
“好不好。”
魏囡:“那个叔叔有钱吗。”
魏北:“囡囡为什这样问。”
“以前听隔壁床位阿姨说,治们这个病,要花好多好多钱。”
魏囡对“钱”没概念。
她知道要交钱给医院,才能继续治病。但她不晓得好多好多钱,究竟得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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