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岄怔怔在远处看他许久,心里想,他哪里蠢?他谨慎、聪颖,只是不擅长表达,所有想法情绪都藏进眼里,那双眼睛只要看看自己,自己便什都能懂得。
归根结底,还是句“不舍得”作怪。生、老、病、死,爱别离,憎怨会,求不得,五阴炽,他年纪不大,却已经尝过。
小时候爷爷还在,常牵着他手逛燕子溪。燕子溪春夏热闹,等到秋起,老燕新燕纷纷往南迁徙。爷爷会拉着他小手,个个跟他说:这个巢空啦,那个巢明年就用不啦。离合聚散,年复年,千里万里飞渡之苦,只要能在落脚处寻到处巢穴,便什都能抵消。
靳岄当时不懂,他久居梁京,不晓得思乡与身处异乡之苦,情窦未开,更不知徜徉、心动与别离,各有各煎熬。
若是在北戎没遇到贺兰砜,他只怕早已经埋尸驰望原,杳无声息。每每想到此处,靳岄便觉得切都比预想好太多太多,他不能向冥冥中神灵再祈求更多,再求便过分。
他互表身份,但阿苦剌没有说出自己来历,也没有回应阮不奇。阮不奇用他性命威胁,阿苦剌答应保守秘密,必要时,他会帮你。”
靳岄想起阿苦剌看自己样子:微皱起眼,鼻孔翕动,他常常在营寨里走来走去,骑着马儿到原上打猎,威望甚高。
阮不奇甚至问过贺兰砜。在贺兰砜印象中,他出生,阿苦剌就已经在烨台生活。他是巫者,也是阿拜,这不是寻常北戎人身份。
靳岄忍不住揉揉太阳穴。“阿苦剌来历现在不重要。”陈霜忙说,“就算他真是明夜堂逃出来、没有废除化春六变人,也有明夜堂来处理。你不必挂怀,做自己事情便是。”
“谁来处理?”岳莲楼问,“?”
如今许多煎熬,细究起来不过是点点苦而已,是人间必须熬过座小山头,算不得什。这山头上有贺兰砜,那又怎计?这数式复杂,靳岄算不清楚。他只知道贺兰砜会在那里,直在,在他每个需要熬过峻峰,贺兰砜会伸手等他,拉着他。
眼前火光闪,贺兰砜不知何时窜到他面前。
“换值。”拨开靳岄额前细细乱发,贺兰砜问,“哥跟你说什?”
“让别欺负你。”
贺兰砜笑笑,低声道:“你别听他。”
陈霜点头默认。此行来北戎,岳莲楼统领所有行动,阿苦剌内功比其他人都高,自然也只有岳莲楼能解决。
“和阮不奇都只练到第四重,处理不。”岳莲楼想想又道,“想要处理也行,堂主先来见面。”
他撒泼打诨,陈霜疲于应付。两人你句句地说着,靳岄左耳进右耳出,干脆穿好衣裳,起身离开毡帐,走向云洲王所在之处。金羌使臣队伍远远地亮着灯,他见不到白霓,又有贺兰金英番话,愈发心焦。
还未走近已经看到贺兰砜身影。
他在云洲王住帐外站着,身银亮鳞甲,月色里愈发挺拔高俊,迥异于他人深棕色长发在脑后扎起,腰间左右各挎铁剑与箭筒,背上负着乌金色擒月弓。营寨火光明亮,巡逻士兵手持火把交错来去,火光逡巡过贺兰砜面庞,他那混合高辛人与大瑀人容貌特点英俊,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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