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稳稳滑入列星江。
江面平静,远处隐隐看到大船灯光,贺兰砜站在靳岄身边,从上船开始就没说过话。他抬头看天,低头看江,脸色有些发青,但眼里闪动光彩。
“这就是你说‘长鲸’?”他指着河面。
此时天上银河横跨,星群满布。江上倒映着舟楫影子,还有道顺水而流星影。此夜列星江江面静谧,夜间天上星子如同落入人间,在江水中
这日碧山城中自尽,下至弱冠青年,上至耄耋老者,足有百余人。有人当街跳下,有人撞死在订盟之地门口。仍在碧山值守北军里也起几起骚乱事件,士兵嚎哭着,举着长枪刺向街上巡逻北戎士兵。
靳岄不吃也不喝,在墙角呆坐天。他听见墙之隔外有高高低低哭声,胸口似被人掏个大洞,怎都动弹不起来。
深夜时他又饿又困,仍坚持折磨自己。有人摸摸他头发,靳岄睁开眼,看见贺兰砜就在眼前。
“想去列星江行船。”贺兰砜说,“你带去?”
云洲王赴宴去,贺兰砜跟当夜值守浑答儿打招呼,浑答儿自然任由他和靳岄离开。两人直接往碧山城码头走去,穿街过巷时,听到尽是哭声。唯有售卖吃食铺子仍旧顽强,伙计不住地招徕客人,客人若是穿大瑀衣装,进店时说声“北戎狗”,便可以免费赠送份凉菜。
达碧山城之后。越说那盟约没问题,他只会更加怀疑。”
而靳岄假装对盟约条例感到震惊,反倒让云洲王认为,这是他真情流露:靳岄是大瑀人,更是靳明照儿子,他比其他人对疆土抱有更强烈感情。如果不是这样,倒显得虚假。
“……您累吗?”陈霜低声问。
“很累。”靳岄也低声回答。两人穿过廊外层层树影,七月就要过去,仲夏暑气在北方渐渐消散,夜里愈发凉得厉害。碧山城外千万仞峰峦正日日地变换颜色,越是近秋,天色越发高蓝,风从更北之处吹来,日头白灿灿,照得人心慌。
贺兰砜心心念念要让靳岄好好看看驰望原夏季,就这样仓促地过去。
两人吃碗面,牵手来到码头。码头已经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陈霜悄悄出现,帮两人找艘小船,自己当起船夫。
“你还会摇船?”靳岄低落天,此时终于恢复些许,“从来不知道。”
陈霜笑道:“你听过琼周吧?大瑀东面海国。”
靳岄和贺兰砜都点点头。
“是琼周人,十岁上下才同娘亲来到大瑀。”陈霜说,“那时候也是自己划船过海靠岸。论水性,不说你们,明夜堂里也没人比得过。”
八月,北戎云洲王与大瑀三皇子,在碧山城正式订立碧山盟。
订盟之日,靳岄不得离开北戎士兵视线半步。来看守他是都则,脸上红肿消许多,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碧山城中远远近近传来孤单锣鼓声,有人走街串巷唱北戏,曲调幽怆悲凉。临街楼阁上,宫装女子开窗户,撕碎纸片往外扔。纸屑像白色蝴蝶,有几只飘到靳岄面前。
纸上写着词,字迹秀丽。“这是首城头月。”靳岄低声道,“这女子颇有几分才情……”
话音刚落,外头便是咚响。街上片尖叫:“坠楼啦!坠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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