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什死不死。”她转而说起自己观察到,和靳岄有关许多事情。
靳岄年纪不大,心事却很重。和他差不多年岁梁京青年个个花天酒地,或是勤恳学问,总之总有几个同路人。他却几乎没有朋友,身边有几个武艺高强人保护着,不是呆在宅子里,就是在街上晃荡。
他常去燕子溪,也常去清苏里靳府,呆就是个时辰,闷不吭声。吃东西看戏时候他倒是会高兴点儿,街上几个卖樱桃煎店子他都去遍,但都不满意。可不满意,他也常常去吃。他这时候才显得快乐
这是怒山人在冬天常用于打招呼问候,远桑怔怔,笑着回串,可惜贺兰砜和巴隆格尔都听不懂。远桑沉默会儿,忽然道:“这次要杀人也懂得说怒山话。”
“怒山人?还是北戎人?”贺兰砜问。
“大瑀人。”远桑道,“和你年纪差不多。不知是什身份,但想杀他人不止个。”说到这儿,她想起自己随手捡东西,便从怀中掏出那柄小刀:“这是那人随身携带,常系在他腰上晃荡。此类小刀,不是高辛人爱用?”
熊皮小刀在火光中晃悠,刀柄上细细金珠闪动光芒。
贺兰砜几乎连呼吸都顿住。世上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这把刀,这是他父亲留给他东西,高辛人随身携带小刀。他把它交到靳岄手上,靳岄用它来杀过熊。
过桥。
风助雨势,沈水水面涨高,石桥完全被淹没在水浪之下,十分难行。贺兰砜和巴隆格尔牵着马,几乎是硬拽着马儿走过。三人过桥后回头,河上水浪滚滚,愈发凶险。
远桑带路,三人穿过林子与峡谷,抵达远桑家。
她住在处僻静幽谷之中,房舍低矮,点亮烛火才看见这儿有石壁遮雨挡风,倒是干爽。房子是空置,远桑在这儿落脚后发现里头有两具早已成枯骨尸体。她清扫干净后便直在此长住。此处罕有人至,出入困难,是绝佳藏身处。
三人点火取暖,外头风雨如磐,此处渐渐温暖。
他抓过那柄刀。刀子溅上泥水,有些脏污,但显然它被人细心地保管着,时时擦拭,光亮如新。他忽觉手心发烫,随即连胸口也热烫起来,怦怦乱跳。
“除这刀,还有块玉佩,也是在他身上系着。”远桑说。
远桑跟踪过靳岄。她跟着他去瑶二姐店铺,看到他珍而重之地保管那鹿头,又因为鹿头与岑融起争执。“吵得厉害,不靠近都能听见。”远桑说,“玉佩碎过,他找人补好,谁都不让碰。”
“吵什?”贺兰砜抬头问。火光凝在他黑色瞳仁中,映亮绿色荧膜,仿佛眼内生起两簇沸腾小火。
贺兰砜反应让远桑误以为他对这个话题有兴趣。或许是许久不见故乡客人,这个雨夜里她谈兴很浓。
巴隆格尔单刀直入:“远桑,现在事情办完,你跟不跟们回去?”
“没办完。”远桑说,“要杀两个人都没杀成。”
巴隆格尔气急:“那怎样你才肯回去?”
“也没说过要回去,只是给你们个机会说说怒山事情而已。”她换个姿势坐着,“懂得说怒山话吗?讲两句,听听。”
贺兰砜学会几句问候话,开口便道:“帐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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